他害怕譚雷雷沒有死透,又在對方的肚子上捅了幾刀,然后將尸體裝進了事先準備好的麻袋,還在里面裝上了磚頭,由于害怕磚頭不夠重,他又裝了一些碎石子。
最后,他將麻袋從高坡推下,然后落進塘子,化成了一圈圈逐漸消散的波紋。
好像發生了一切,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作案之后,他在收拾頭盔的時候,不慎將小豹子的藍色頭盔摔壞了。
當時,他也沒有注意,有藍色塑料碎片遺落。
他只是將高坡上的輪胎痕跡和排氣管排除的廢棄物擦蹭了一下,就迅速離開了。
案發之后,為了撇清嫌疑,他還特意找過陳月萍,安慰了對方,不動聲色地披上了無辜者的外套。
只是陳月萍不知道,離開之后的他嘴角掠過了得逞的笑。
笑意清淺,卻吞心噬肺。
另外,還有兩個問題需要解答。
其一就是案發之初,曾為孫子作證的肖童奶奶,她說自己午睡起來之后看到肖童就坐在客廳里觀看VCD。
她確實沒有撒謊。
只是,她看到的是作案回家之后的肖童。
在肖童離家之前,他給她也喂食了安眠藥。
她并不是午睡,而是昏睡。
其二就是那一份關鍵的殺人計劃書。
在作案之前的某一天晚上,肖童將它折疊丟進了垃圾桶,沒想到被不認字又不喜歡隨意丟東西的肖奶奶撿了回來,裁剪之后,墊在了油鹽醬醋罐子的下面。
他沒有注意,她也沒有提及。
他以為沒有留下證據的完美作案。
其實,最重要的罪證始終就在自己身邊。
肖童供述了作案動機和作案過程,譚雷雷失蹤被害一案得以告破。
訊問結束之時,肖童仍舊試圖為自己的罪行開解:“我愛月牙兒,我這麼做,只是想要和她在一起,只要能夠和她在一起,我感覺自己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瘋狂又幼稚,信誓旦旦又鮮血淋漓。
老隊長凝視著肖童的眼睛:“不管是你從陳月萍那里找到了母親的關懷,還是作為一個男人應有的戀愛,當你以剝奪別人生命的方式來達成自己意愿的時候,你愛的就不是對方,你愛的永遠都只是你自己,你自己幻想的那種感覺!”
得知陳月萍和肖童之間發生了師生戀,而自己的兒子就是這場師生戀的殘酷犧牲品之時,譚振華失聲痛哭。
撕心裂肺,哭天搶地。
只是,他的哭聲再也無法挽回一切。
在案件完結之后的很多年后,我仍舊會想起案件的種種細節。
在我經歷的罪案之中,這并不是最復雜的,也不是最殘酷的,但是案件中一個高中生的精心預謀的殺人計劃仍舊讓我不寒而栗。
為了所謂的師生之戀,一個十八歲的高中生能夠舉起屠刀,對準一個手無寸鐵的少年。
其實,殺害譚雷雷的兇手不僅僅只是肖童。
某種意義上說,陳月萍也是幫兇。
如果當初她沒有為了一己私欲主動靠近肖童,或者說在肖童表明心跡之時選擇果斷拒絕,也就不會發生之后的一切了。
陳玉萍不會想到,她對于肖童的每一絲關懷和愛意都會化成日后反噬自己的火焰。
這注定是一場無法熄滅的業火,火掠之后,剩下的只有絕望的余燼。
當然了,她也可能想到過,但是,她感覺自己可以完全掌控吧。
只是,人,很多時候總是自信地感覺自己可以從風暴之中全身而退,殊不知,風暴之所以是風暴,是因為它不會屈從于任何人的想法。
人生的選擇就是這麼奇詭,你當下的選擇可能就是一個毫不起眼的選擇,也可能是之后凜冽風暴中吞噬一切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