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許先生說到這里,語氣有點唏噓:「不過蔡媽有點不一樣。
「她在蛇墳時,就將孕育著墨染蛇仙的蛇卵吞入腹中,所以墨染的胎衣就在她體內。墨染蛇仙取回胎衣,她就算再服玉卵液,也只不過是將尸蛇運化,忘記了蛇墳,病卻又發了。
「而且那些尸蛇,好像變成了蛆蟲。」
許先生說到這里,朝我眨了眨眼:「蔡家三口都這樣,身體里的尸蛇都變成了蛆蟲,現在醫生開刀取蟲。」
我想到墨染運化前,說給我報了個仇,就是這個吧。
或許是早就對蔡家人沒什麼感情了,我聽著無悲無喜。
對上許先生的眼睛:「那白凜呢?」
他最后搖了很多同行,沖進了太平間,就沒有……
救回白凜嗎?
「蘇珂,生死有命,輪回有道。妄自修改天道輪回,是要遭天譴的。白凜他……」許先生說到這里。
嘆了口氣:「他盜過一次天機,這次又……」
后面的話,他沒有再說。
我卻明白了。
他和墨染在太平間僵持了這麼久,從來沒有提到過他自己也會死。
墨染說他舍不得的只有我。
所以白凜,從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而我,卻半點感覺都沒有。
更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能轉世為人,是他賭過一次命。
「蘇珂……」許先生喚了我一聲,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最終卻只是嘆了口氣。
我看著一邊的窗戶,一時也有點恍然。
明明昨晚,白凜還靠在窗邊,眸光悠然地看著我,跟我說著他記得前世那條五步蛇。
說著他不忍心它死,想讓它如愿當一次人……
可他沒說,這一切的代價。
也沒說,他早就預料到今天面對的會是什麼。
更甚至,我還勸他,遂了墨染的意,讓他跟墨染一起死。
我和他……
前世的事情,我不記得了。
可這一世,蛇墳的開始,到昨天那匆忙地露面,也是為了救我,才迫不得已現身。
或許他早就料到了結局,那張彩票,也是他特意讓我中的。
那上面的錢,夠保我這一世安穩了。
他一直就這樣默默地守護著……
只是這一世,這樣來去匆匆,剛開始,就結束了。
我都不知道,從蛇墳出來這些天里,他日夜在我身邊,看著我,安然地等死,會不會也對死有了恐懼……
就像墨染說的,他會不會也想留在這人世間。
可那些天里,我對他的存在,只有害怕,根本不知道,他在經歷著什麼!
我胸口一陣陣地悶痛,明明沒有尸蛇,卻好像有什麼在身體的每一寸血肉鉆拱。
痛得我不由得裹緊了被子,緊緊地抱在懷里。
許先生嘆了口氣,只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我在許先生家住了一晚,我爸媽確認我沒事后,就接我回去了。
他們失去了記憶,只記得到了機場,就接到許先生的電話,說我算命暈在他店里,他們就急急地往回趕了。
他們還沉浸在中了大獎,余生可以躺平的喜悅中……
我在家里休息了兩天,每晚都早早入睡。
可我再也沒有夢到白凜,更沒有那一場到天明的春夢。
心中那種空蕩蕩的感覺,讓我很難受。
我拎著水果,去醫院看了再次肺癌病發的蔡媽。
她并不記得蛇墳和尸蛇,卻記得我和蔡明澤離婚,見到我依舊陰陽怪氣。
一見面,就是問我,是不是來看她死了沒。
又說我離了好啊,不用照顧她這個死老太婆了,是不是來告訴她,我找到下家了。
又說她反正活不長了,不想治了,等她死了,她兒子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到時肯定讓蔡明澤請我喝喜酒,如何如何的。
蔡明澤和他爸因為取出體內的蛆蟲,也在住院,照顧她的是個請來的護工,聽著她這沒邊的話,白眼都翻上了天。
我見她比原先病得更厲害,也沒心思計較。
只是看著來查房的胡醫生,他精神倒好了很多,也特別高興,因為他那些病人,情況都大好。
他還認得我,但也只限于蔡媽的前媳婦。
我也沒敢試探他還記不記得蛇墳,萬一他忘記了,我這一試探,又誘導了他呢?
在我離開蔡媽病房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
他拿著檢查報告,開心地和那五歲得腦癌的小萌說著什麼。
小萌的眼睛都因為歡喜變得亮晶晶的,最后開心地挑了一張愛莎的貼紙,讓胡醫生貼在留置針上面。
那個送手機到許先生店里的青年,正歡喜地和他老婆商量著出院。
我心頭突然一酸……
他們都還活著,可白凜,或許永遠回不來了。
就在我下樓的時候, 在電梯里碰到了穿病號服,被蔡媽打電話叫來的蔡明澤。
他身上帶著術后藥水的味道,看著我, 愣了一下。
張嘴叫了一句:「蘇珂……」
我朝他點了點頭:「你媽在等你,快去吧。」
跟著直接轉向一邊的電梯,給他讓開路。
他扭頭看著我,想說什麼, 正好電梯來了,我頭也不回地進去, 朝他揮了揮手。
不管前世,我欠他什麼,這輩子已經還清了。
我只欠白凜了……
蔡明澤抬手想摁住電梯,但卻僵住了, 只看著電梯門關上。
我出了醫院,迎著外面的熱浪, 看著那些病人帶著擔憂的愁苦,想著小萌那驚喜的目光, 或許白凜和墨染的死, 也是有意義的吧。
回到家里,我把我爸媽安頓了一下,再次借口去散心, 去了黔南那個小山村。
他說在蛇墳等我,別人都不記得蛇墳,而我記得。
以前是白凜, 一直護著我。
這次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再回來, 就換我先去蛇墳,熟悉一下吧。
總有一天,他或許轉世為人, 而我為蛇。
或許, 我們永遠碰不上。
或許, 我們下一世就會碰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