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聽，果然有聲音從窗邊傳來。

「噠噠噠……噠噠噠……」

輕響極其有規律。

聽起來特別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敲玻璃。

我屏住呼吸，悄悄扭頭。

因為太過害怕，耳邊的心臟狂跳聲幾乎要蓋過那個細微的噠噠聲。

我瞇起一條縫隙，往窗口瞧去。

當即嚇得停止了呼吸。

此時的窗口正趴了一個黑影！

并且那個影子看著像是倒掛起來的。

那個噠噠聲就是垂著的手被風吹動，然后撞擊窗戶時發出的。

我心里警鈴大作。

劉阿公不是說那東西進不來院子嗎？

我攥緊被子，默默將腦袋縮進了被窩。

或許是被子氧氣稀薄，也或許是我太過害怕，最后不知道是睡了過去還是暈了過去。

13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奶奶的驚叫聲嚇醒的。

我猛地從床上坐起。

奶奶驚哭聲傳來，我心急地下床，卻被腳上的繩子一絆倒，直直摔了下去。

整個人半截身子貼在地上，手肘處傳來細微疼痛。

不用看也知道破皮了。

我扭頭將腳上的繩子解開，光著腳就沖了出去。

奶奶跪在窗邊，泣不成聲。

我順著她跪著的方向抬頭望去。

入目是一片紅。

接著就是爺爺一張豬肝色的臉掛在窗檐。

我嚇得跌在地上，想驚叫出聲卻又發不出任何聲音。

爺爺雙眼充血，好似下一秒就會掉出眼眶。

想起昨夜的黑影，我全身止不住地抖。

難道昨夜是爺爺在窗邊掛了一夜嗎？

胃里一陣翻涌，我扭頭將晚飯全吐了出來。

身子止不住地發冷。

巨大的后悔涌上心頭。

是不是昨夜我大膽一點，爺爺就不會死？

眼淚不聽話地滾落，我捶著胸口哭喊：

「都怪我！都怪我！

「爺！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

奶奶止住哭泣，一臉詫異地扭頭。

她好似極度悲傷，整個人都在生理性顫抖。

尤其是那張嘴，連帶著聲音也抖得不行：

「妞，你在說什麼？

「你爺的死跟你有什麼關系？」

14

我把昨夜黑影的事情和奶奶說了。

她聽完后卻異常的平靜。

摸著我的腦袋，說這不是我的錯。

甚至，在她轉身去給劉阿公打電話的時候，我仿佛看見了奶奶翹起的嘴角。

她在笑？

這個認知令我毛骨悚然。

直到劉阿公來，我也沒想通。

他和奶奶將爺爺的尸體放了下來。

劉阿公說爺爺死得蹊蹺。

問我們昨夜天黑之后，爺爺有沒有出過院門。

可我和奶奶早早就進屋睡了，根本不知道爺爺后面做了什麼。

劉阿公圍著院子檢查了一圈。

最后發現爺爺屋腳下的壓陣石被踢飛了。

由于爺爺死得奇怪，這事也沒辦法跟警察解釋。

奶奶干脆一拍桌子，將這件事壓了下來。

她帶著我給鄰里鄉親報喪。

村里人聽說爺爺死了，個個眼里都充滿了同情。

我知道他們覺得黃家可憐。

畢竟，在我五歲時，我的父母就雙雙車禍而亡。

現在家里爺爺又走了。

整個黃家就只剩奶奶和我。

也正因如此，爺爺下葬當天，來了不少鄰居幫忙。

本來一切順利，就準備起棺下葬。

誰知趙家突然來了人。

15

趙大龍帶著幾個壯漢將院門踹得東搖西晃。

「給我把黃國強的棺砸咯！」

幾人聞言，也不多說，提著鋼輥就往靈堂沖。

奶奶見狀不對，趕緊撲在爺爺棺槨上大吼：

「趙大龍，你發什麼瘋？

「就算黃家和趙家有過節，那也是老一輩的恩怨，你個小輩至于做出這種喪良心的事嗎？」

趙大龍一腳踏在板凳上。

他語氣輕蔑：

「王愛華！我看在我媽的面上對你們黃家一忍再忍。

「平時，隨便黃國強背地里怎麼罵我、咒我，我動過黃家一磚一瓦嗎？

「你也知道砸人棺槨喪良心啊？你怎麼不問問那個死老頭子，自己晚上做了什麼？」

我和在場眾人皆是一愣。

我奶也蒙了。

「他做了什麼？」我奶問。

趙大龍冷笑：「昨晚上，我起夜上廁所，看見黃國強鬼鬼祟祟從我家后院方向出來。

「結果昨晚上我媳婦就夢見我爹喊冷，我想不通啊！好好的怎麼會冷呢？

「我就去了我爹的墓查看。

「大伙猜猜！我看到了什麼？」

他說著似乎氣急，猛地將棍子往桌上一敲。

「我爹的墓被砸了！連帶著我娘的新墳也垮了！」

奶奶聽到這里，臉色頓時一白。

院子里的賓客也議論紛紛。

人人都知道，黃家和趙家的怨仇復雜，能干出這事本就沒幾個。

何況別人還親眼看見了我爺大晚上跑別人地里去。

那這幾乎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沒有人敢再多說什麼，就連我奶也泄了一大口氣。

等她再開口，整個人好似瞬間老了十歲：

「大龍，看在我的面子上，就饒了你叔行嗎？

「他弄壞的地方，我親自去修，行不行？

「現在你叔已經死了，你就是拿他鞭尸也無濟于事啊！

「你實在氣憤，你就拿我出氣，我隨便你打……」

趙大龍沒想到奶奶會這般低聲求他。

奶奶這人的氣性，從她逃婚這事就能看出。

她也是個有骨氣有想法的女人。

16

趙大龍走了。

爺爺被請來的鄉親抬著下了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