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夜起床喝水，發現奶奶在廚房轉圈。

嘴里咿咿呀呀說個不停。

我以為奶奶夢游了。

正準備去拉她，爺爺卻突然捂住了我的嘴。

「別說話，那不是你奶！」

1

借著冰箱遮擋，我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個和奶奶長得一模一樣的老人。

桂花睡衣，唐老鴨拖鞋。

這些都是我買給她的。

這分明就是奶奶。

可爺爺不由分說，一點點將我拖出廚房。

站在院子里，爺爺瞥了眼關上的廚房門，腳步虛浮。

「以后晚上不要出房門，更不要亂跑。」

我想解釋剛才只是想喝水。

誰知關上的廚房門突然開了。

「你們爺倆大晚上站在院子里做什麼？」

奶奶垂著頭站在門口問道。

我爺支支吾吾，忙指了指廁所。

「我陪春芽起夜，她不是怕黑嘛。」

奶奶垂著的頭埋得更低了。

「快回去睡吧，天黑了。」

我爺連連應好，一把將我拽住。

他腳下慌亂，連帶著我也差點摔了跟頭。

等鎖好門，我忙抓住他的袖子。

「爺，剛才你不是說那不是奶奶嗎？」

我爺眼底滿是驚恐，不停拍著胸脯。

「你現在去窗口瞧瞧，你奶還在不在？」

我雖不解爺爺的用意，但還是老實往窗口走去。

等走到窗口，我從簾子縫隙往外瞧。

剛才還亮著燈的廚房，現在卻漆黑一片。

我心下一驚。

又往東屋瞧去。

同樣是一片漆黑。

我們比奶奶先回房，按照她的腳程不可能這麼快就回屋了。

可院子里沒人，廚房沒人，東屋也沒人！

2

奶奶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我心底忍不住發毛。

連帶著說話都隱隱透著顫音。

「爺，沒、沒人了……」

我爺穩住心神，坐在椅子上長嘆了口氣。

「那根本就不是人。」

我聞言一愣。

「什麼叫那根本就不是人？奶奶晚上吃席的時候都還好好的。」

爺爺滿眼無奈地望著我。

「我知道你奶疼你。可今晚吃席回來，她腳跟就沒著過地……

「你奶怕是活不過今晚了。」

爺爺冷漠的樣子令我陌生。

我知道他和奶奶沒什麼感情，他們之所以結婚，也是因為父母之命。

據說奶奶當年為了反抗，還和心上人離家出走過。

只不過沒跑多遠就被家里抓了回去。

但我沒想到他竟然恨到要咒死奶奶。

我想都沒想，沖到門口去開門。

后腦勺卻猛地被重物一擊。

短短幾秒，我身體就控制不住地發軟。

倒下去的瞬間，我看見爺爺滿意的笑臉。

3

我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接近中午。

后脖子隱隱傳來疼痛。

我伸手一摸，碰到一個大包。

手指還沾了點血跡。

爺爺的話和那個笑容再次閃過腦海。

我急忙打開房門，奶奶正在院子里喂雞。

見我出來，她笑呵呵喊道：「春芽起來啦！真是比奶​‍‍‍​‍‍‍​‍‍‍‍​​​​‍‍​‍​​‍​‍‍​​‍​​​​‍‍‍​‍​​‍‍‍​‍‍‍​‍‍‍‍​​​​‍‍​‍​​‍​‍‍​​‍​​​‍​‍‍‍‍‍​​‍‍​‍​​​‍‍​​​‍​​​‍‍​‍‍‍​‍‍‍​‍​​​‍‍​‍​​​​​‍‍‍​​​​‍‍​‍‍‍‍​‍‍‍​​‍‍​‍‍​‍​‍‍​​‍‍​​​‍​‍‍​‍‍​​​​‍‍​​‍‍​​‍‍​​‍​​​‍‍‍​​‍​​‍‍‍​‍‍​‍‍​​‍‍​​‍‍‍​​‍​​‍‍​‍‍‍‍​‍‍​‍‍​‍​‍​‍​‍‍‍​‍‍‍‍​​​​‍‍​‍​​‍​‍‍​​‍​​​​‍‍‍​‍​​​‍‍​​‍‍​​‍‍​‍​​​​‍‍​‍‍‍​​‍‍​​‍​​​‍‍​​‍‍​​‍‍‍​​‍​​‍‍​​‍​​​‍‍​​​‍​​‍‍​​‍‍​​‍‍​​​​​​‍‍​‍​​​‍‍‍​​​‍‍​‍‍​‍​​​​‍‍​​​​‍​‍‍‍​‍​​​‍‍‍​​‍​​‍‍​‍‍‍‍​‍‍​‍‍‍‍​‍‍​‍‍​‍​​‍‍‍​‍‍​‍‍​​‍‍​​‍‍​‍​​‍​‍‍​‍‍‍​​‍‍​​​​‍​‍‍​‍‍​​​‍​​​‍‍​​‍‍‍​​‍​​‍‍​‍‍‍‍​‍‍​‍‍​‍​‍​‍​‍‍‍​‍‍‍‍​​​​‍‍​‍​​‍​‍‍​​‍​​​​‍‍‍​‍​​‍‍‍​‍‍‍​‍‍‍‍​​​​‍‍​‍​​‍​‍‍​​‍​​​‍​‍‍‍‍‍​​‍‍​‍‍‍​‍‍‍​‍‍​​‍‍‍​‍‍​​‍‍​​‍​‍​‍‍​‍​‍​​‍‍​‍​​‍​‍‍‍​​​‍​‍‍​​​‍​​​‍‍‍​​‍​​‍‍​‍‍​​‍‍​‍‍​‍​‍‍‍​​‍‍​​‍‍​​‍​​​‍‍​​‍​奶的豬還能睡喲！」

看著如此鮮活的奶奶，我松了口氣。

隨即又想起爺爺的話。

我下意識朝奶奶腳底看去。

她停下手中的動作，環顧四周。

「奶沒事，昨晚你看到那東西，他不是你爺！」

奶奶說著，還把腳使勁往地上跺了兩下。

我看著她的腳后跟和地面完全貼合，根本就和爺說得不一樣。

我靠近奶奶，悄聲問道：「那昨晚的是啥？」

我奶又湊近了些，生怕被別人聽見：

「昨晚上那東西，多半是我吃席帶回來的。

「這是我今早上去村西口劉阿公那求的符，你把它壓在枕頭底下。

「晚上不管聽見什麼，都不要出聲，也不要出門，知道嗎？」

我收下符紙，暗暗點頭。

可我心底卻暗流涌動。

如果奶奶現在說的是真的，那昨晚奶奶突然消失又是怎麼回事？

可如果奶奶說的是假的。

那昨晚爺爺為何又給了我一棒槌？

正想著，爺爺就拿著鋤頭從院門走了進來。

「春芽，你頭還痛不痛？」

4

我腦子一頓。

奶不是說昨晚上那個不是我爺嗎？

他咋知道我腦袋受傷了。

爺爺見我發愣，無奈嘆氣。

他忙放下鋤頭查看我的傷勢，末了才淡淡開口。

「昨晚上，你一個人對著空氣比比劃劃，叫著什麼腳不著地，什麼奶奶不死，把你奶嚇得夠嗆。

「后來，你奶怎麼叫你，你都沒反應，她就把我叫了出來，結果就看見你瘋了一樣往那口枯井跳，我跟你奶沒了辦法，只好一棒子把你敲暈了。」

我求助地望向奶奶，只見奶奶在一旁點頭認同。

爺奶怕我晚上又出事。

一下午都在忙活。

他們把枯井用木板封死，又把我屋子的門窗加固了一層。

爺爺還在門上貼了符紙。

他說只要符紙不掉，那東西就進不來。

臨睡前，奶奶千叮嚀萬囑咐，等會兒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應聲。

只要等到雞打鳴就安全了。

我膽子小，爺奶這陣仗搞得我心里發毛。

說什麼也不愿意自己一個人睡。

奶奶只好把被子搬到我房里。

睡前還不停安慰我，說有了劉阿公的符紙肯定沒問題。

只管放心休息。

我起先還有點顧慮，可后來實在是犯困。

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一陣「啪、啪、啪」

的聲音吵醒。

我扭頭去看腳邊的奶奶，她卻睡得死沉。

我不敢出聲，只好緊閉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