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阿爸阿媽不滿足，他們需要更多。

當阿爸準備給奶奶擇日子辦葬禮時，一陣敲門聲響起。

阿爸去開門時，如見鬼一般定定站住。

居然是奶奶！

我剛想撲過去抱住她，告訴她我多害怕她死了。

奶奶卻張口就來：「柱子，我成甲兒仙了，一根指甲值千金。」

阿爸本不信，可當他看到奶奶那雙手時，頓時面色慘白。

「轟隆！」一聲雷劈下，阿爸阿媽拉著我跪下。甲兒仙我們村的傳說，村里的傳奇神仙。

看著奶奶的笑臉，腦海里飄來一句：「真仙不是仙，仇恨蒙雙眼。」

4

求甲日就是拍賣指甲的時間，我家門口排滿了人。

十根指甲十個名額，名額是有限的。

一開始，阿爸不信奶奶成了甲兒仙，直到奶奶把指甲給他，讓他熬湯送給不省人事的村長。

我還記得那湯的香味，勾人心肺，明明就是指甲和清水燉煮，卻如此讓人垂涎。

阿爸阿媽是不敢自己以身試險的，而我作為他們唯一的女兒，更不可能拿來試驗。

阿爸阿媽咬咬牙就把湯送過去了，不過一天，不省人事的村長來到我家答謝。

可我總覺得哪里怪怪的，村長奇妙的眼神瞄著奶奶。

明明是跪拜神仙，眼神卻帶著褻瀆。

「阿媽，我和翠兒一直想要個男娃。」送走村長后，阿爸厚著臉皮湊上去。

奶奶滿面紅光地看著阿爸：「好啊，我也想要抱抱大孫子。」

奶奶面不改色地拔下兩根指甲，我只看到奶奶的額頭布滿了冷汗，她一定很痛。

「豆豆一直有夜咳，阿媽你看。」阿爸明顯覺得不夠。

「豆豆，不能喝。

」奶奶把手泡在羊奶盆里，鮮血立刻染紅了羊奶。

「為什麼？」阿爸提高了音量，卻發現現在要求著奶奶辦事。

「賤丫頭怎麼能配好東西。」奶奶嗤笑一聲，「不過這丫頭對我，我滿意，留著照顧我吧。」

我渾身如同墜入冰窖，奶奶不愛我了。可她，真的是我的奶奶嗎？

從那一刻開始，不管后面奶奶對我多好，我都疏遠著她。

5

轉眼又到了求甲日，這一次求指甲的人更多了。

奶奶甲兒仙的名聲傳出去名揚四方，再加上奶奶真的讓阿媽生下了弟弟。

奶奶雖不能抱他，卻在他百日之時，就送了一根指甲給他，從此，我的阿弟百毒不侵，身強體壯。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喝過奶奶指甲湯的人，身上都混著一股似有若無的香味。

一開始，奶奶被求甲時并不會發出痛苦的叫聲，直到村長送來了一個金鉗子。

村長說，只有金鉗子，才能讓奶奶的指甲功效萬無一失。

奶奶是不情愿用這個東西的，可她拗不過阿爸，每一個月求甲之日，都是她最狼狽最痛苦的一日。

求過甲的人，也會來第二次……第三次……

鼻間的香味愈來愈濃，我看著奶奶穿著名貴的絲綢，露出慈祥的微笑。

我不由得渾身發抖，我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什麼。

十根指甲整齊地擺在玉盤里，弟弟咯咯直笑，指著指甲說：「蟲蟲，白蟲蟲。」

阿媽不滿地拍下阿弟的手，那可不是白蟲蟲，那是紅票票。

村長首當其沖地喊價，他一個八旬老頭，看起來鶴發童顏，誰也不會想到，他曾經半只腳踏入棺材。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看到了村長揮舞的胳膊有什麼東西在涌動。

阿媽的后頸布滿了指甲痕，如同一個個月牙密密麻麻地卡在上面。

弟弟的手擺在阿媽脖子上，又是一印，一個月牙躍然而上阿媽的后頸。

我瞬間緩了一口氣，是我想多了，說不定奶奶真修成了甲兒仙呢。

6

拍賣進行時，一個蓬頭垢面的老人跌跌撞撞地跑進來。

「不要吃甲兒仙的指甲，不要！」老人激動地想沖到前面，掀翻那個玉盤。

幾個人眼疾手快地拉住他，露出厭惡的表情：

「是為了自己，才說不要吃吧。」

「也不看看是誰救了我命。」

「甲兒仙的指甲自古都是良藥，談何不吃ƭŭₛ？」

所有人都不在意，甚至直接關上門。

無視老人的拍門聲，還有一句句的警告。

「真仙不是仙！

「這是蠱啊！你們沒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白蟲子麼？」

恍惚之間，我似乎看到端坐在上面的奶奶，身上布滿了白色的肉蟲，密密麻麻的。

突然奶奶咧嘴一笑，血淋淋的手抬起，對我比了一個噓。

我暈了過去，醒來時，渾身都變得異常輕松。

阿媽擔憂地看著我，手里端著一碗香氣撲鼻的湯。

「多虧我當時留了半根指甲，豆豆，你怎麼突然病得這麼厲害。」阿媽摸了摸我的頭。

我瞬間晴天霹靂，我喝了指甲湯！

奶奶從來不允許我喝，如果我喝了，她一定會把指甲拔光扔掉。

我頭皮發麻，直到奶奶站在我面前。

她怒氣沖沖地盯著阿媽，一把搶過碗摔在地上：「我有沒有說過，豆豆不配喝！」

阿媽嘟囔了幾句：「不會真是給我們下毒吧，憑什麼豆豆不能喝。

」

阿爸小心地看了奶奶的臉色，沒好氣地把阿媽扯走。

我渾身只覺得冰冷，奶奶把我推下床跪下，再讓他們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