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過去,人形物似乎急得狠了。
他站在活物面前沉默片刻。
忽然伸出手,將活物滿院子丟了起來。
十幾只活物,總有一兩只砸到兩人身上。
剛開始還能忍受。
等到雞鴨因為受驚抓撓之后,我媽終于忍不住痛呼出聲。
人形物的動作停住。
燈光之下,那東西居然扯出了一個笑。
我媽哆哆嗦嗦地抱緊我爸,嚇得氣都不敢喘。
人形物越靠越近。
眼看就要摸到時候,我媽忽然看向我。
她的眼里帶著幾分不舍。
但更多的,是對生的渴望。
下一刻,她將手里的東西用力地砸向我的窗戶。
是石塊。
「咚——」
磚頭砸在窗戶上,發出清脆的一聲。
人形物停下步子,再次做出嗅的動作。
然后,慢慢扭頭看向了我。
他發現我了。
我捏緊陳瞎子塞給我的拐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我只有一次機會。
人形物越來越近。
我的呼吸也越來越慢。
正當那東西要捏住我的時候,一聲怒吼從身后傳來。
緊接著,一道身影躥了出去,和人形物扭打在一起。
是奶!
我愣了幾秒,猛地撲到窗前。
奶明顯打不過人形物。
她毫無章法地抱住人形物,用自己長出來的牙惡狠狠地啃著。
「青禾!」
比我更快出聲的,是陳瞎子。
他喊的,是奶的名字?
奶沒有反應,全靠著本能扭打成一團。
「花兒!拐杖!」
陳瞎子踉蹌了幾步,才想起來扭頭對著我喊。
想到之前的計劃,我拎著拐杖跑了出去。
打成這個樣子,我爸媽兩個人還能記得陳瞎子的話,愣是憋著不動。
「別管他們,隨便用拐杖捅那老畜生!」
只要老畜生受了傷,就一定需要血脈親人的血去補養。
而一旦傷人,天罰是跑不了的。
我手里有雷擊木拐杖。
那老畜生,就只剩下一個選擇。
19
事情按照我們的設想一步步發展。
除了我奶的忽然冒出。
因為這場打斗,原本埋好的東西也被翻了一些出來。
陣法已經沒用了。
人形物向著我爸的方向撲過去。
直到被摁翻在地,腥臭味撲面而來,我爸才終于確定面前這個東西,是他的親爹。
「爹,我是幺兒啊!」
人形物動作不停,低頭就想咬。
我媽這時候也沒有什麼一根繩上的螞蚱感覺了,連滾帶爬地往我跑的方向來。
看到我身邊站著的奶,她又掉頭奔著陳瞎子的方向跑:
「陳大師!不!爹!救命啊!救命啊!」
她臉上帶著驚懼和慌亂。
陳瞎子沒有理她,在得到我給出的信號后,接過拐杖,在院子里快步走了進來。
「花兒!埋!」
這次不是防,而是困了。
將這東西和我爸困在院子中間,直到懲罰來臨。
黑夜中,看不出來我爸哪里受傷。
只能聞到越來越濃厚的血腥味。
天已經蒙蒙亮了。
時間就快到了。
「快!再快點!絕對不能讓這東西走了!」
當最后一個坑埋完,院子中間的人形物也抬起了頭。
他好像又胖了一點。
準備地說,是血肉更加充盈了。
現在的他,和我爺走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
我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不然又得聽到她的尖叫了。
「沒活夠啊~」
又是同樣的聲音。
只是這次的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
「別怕。」
陳瞎子擋在我面前:「再等會兒就是陰陽交替的時間,到時候鬼差會進行巡世。
這東西邪氣大,肯定會引起注意的。」
「要是沒有被注意到呢?」
我有些緊張,不由自主地看向我奶的方向。
其實我更想問的是,我奶會不會也被帶走。
「就算沒被注意,只要天亮了,我也有辦法治他。」
陳瞎子的聲音帶著冷意。
看著陳瞎子的背影,我總覺得這一切都是他算好的一樣。
院子中間的人形物,還在摸索著蹦跶。
當發現自己始終在原地之后,他停下來,側著頭,做了一個思考的表情。
一種難以言說的恐懼蔓延開來。
下一刻,這種恐懼的源頭找到了。
人形物提起我爸的一只腳,甩了出去。
「壞了!」
陳瞎子聲音難得帶上了幾分慌亂:「這玩意居然有腦子。」
「?」
不等我想明白陳瞎子是什麼意思,那人形物已經靠著我爸,成功地從陣法里出來了。
「跑!」
我下意識拉著我奶就想往外面跑。
奶的手很涼,也很僵硬。
長長的指甲,帶著鈍器的厚感。
可她沒有反抗,任由我帶著她在院子里竄逃。
人形物沒有追著陳瞎子,而是死死盯上了我。
「花兒!撐住!還有一會兒就天亮了!」
陳瞎子抱著拐杖躲在門口,沖著我大聲地喊:「不行讓你奶過來,她一把老骨頭,跑不快。」
這個時候還有心思想這個?
我憋著一口氣,腳下挪動得更快了。
不知不覺間,天,終于要亮了。
大霧籠罩著這個院子。
鎖鏈聲從霧氣中傳來。
我奶的身形猛地頓住了。
與之一起頓住的,還有我爺。
他顧不得追我,朝著墻頭跳過去。
眼看著他就要跑掉,霧氣里伸出一只手,捏住了垂下來的紅繩。
明明是輕飄飄的動作,我爺卻像被什麼扯住一樣,用力地砸到地上。
「沒,沒活夠啊!」
他想掙扎,卻一點點被拖入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