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倒也不用那麼仔細。」
我爸搓了搓手,臉上擠出一個笑:
「生死兩道不相重,不管那玩意是什麼,肯定都不該出現的。」
「啊,對!對!對!等那東西啃你脖子時,你就喊『生死不重道,你走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石渣路。』」
連續被懟了兩次,我爸終于閉嘴了。
16
我爸后知后覺地發現,陳瞎子對他的不爽。
但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原因。
不知道做什麼的時候,就老老實實閉嘴。
這是我爸以前訓我的話。
現在自己倒也做得不錯。
見我爸老實之后,陳瞎子才哼了一聲,繼續說話:
「那個東西十之八九就是花兒他爺。
「之前沒有出來,應該是怨念不夠,你買的棺材又舍得用料,所以出不來。
「現在你們把花兒她奶合葬,開了棺材,倒是陰差陽錯把那東西放出來了。
「本身就沒活夠,再加上這三年出不來的怨念,怕是棘手得很。」
天越發黑了。
我媽和我爸將家里所有的燈都開了。
「萬一那東西怕光呢?」
「他又沒有眼珠子,怕什麼光?」
我瞥了一眼陳瞎子,今夜的他,似乎格外暴躁。
又被懟了。
我爸依然是一點脾氣都沒有。
和前兩天那個扇我巴掌的行為,判若兩人:
「那我們今晚還要做什麼嗎?要不要讓人再送點雞鴨過來?」
我爸繼續好脾氣發問。
「不用,今夜只需要你當餌料就行了。」
「我!」
我爸猛地上前兩步:
「為什麼是我?我媳婦不行嗎?」
我看著我媽的臉色瞬間蒼白。
「憑什麼是我?那是你爹!」
「肯定不行,那是你爹!」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陳瞎子沒管我媽的話,開口:
「鬼魁出世,肯定是要吃血緣親人的。
「你媳婦雖然喊他爹,但是到底沒有血緣關系。」
「那花兒呢?花兒不行嗎?」
被我爹點名了,我沒有一點意外。
「她不行。她一個女娃娃,肯定沒有你的血能吸引鬼魁——要是你小兒子在,倒還能換一下。」
我爹的臉上露出了遺憾的表情:「早知道不送走了。」
「那可是你親兒子!」
「親兒子咋了?只要老子不死,以后想要多少親兒子不行。」
我爸嘟囔了兩句,又繼續湊到陳瞎子跟前:
「陳大師!你可一定要救救我。
「你救我之后,我給你當親兒子養老送終!」
陳瞎子是無兒無女的五保戶。
聽了我爸的話,倒是有點笑意:
「看你小子還算懂事,我就出手吧。」
17
天已經黑透了。
誰也不知道那東西什麼時候來。
陳瞎子不緊不慢地從兜里掏出一堆紅砂交給我爸:
「等會兒我用拐杖點位置,點到哪里,你就把這玩意埋到哪里。」
「全聽我干爹的。」
我:「……」
陳瞎子:「……你倒是,能屈能伸。」
這連點帶埋,用了兩個多小時才結束。
我爸累得不輕。
不過他還沒忘記把陳瞎子伺候好。
又是端茶,又是遞水,就差把諂媚兩字刻臉上了。
陳瞎子滿意得很。
喝了兩口水,才讓我爸坐到院子中間:
「剛才我讓你按照陣法埋的。
「只要你老老實實坐在里面,不動,不語,他就找不到你。
「只要能拖到天亮雞叫的時候,我就有辦法收拾他。
「記住!一定要不言!不語!不動!要是露了聲息,我也保不住你。」
我爸點頭如搗蒜,恨不得指天發誓。
「那我呢?」
我媽看我爸安排好了,也跟著湊到陳瞎子跟前:
「我和公爹沒有血緣關系,應該不會傷害我吧。
」
陳瞎子:「那也不好說,若是他找不到兒子,說不定會拿兒媳湊。」
我媽慌了,求著陳瞎子救她。
「你要是也進去了,你閨女可就危險了。」
「我又不是只有一個閨女!」
我媽急了:「陳大師,不對,干爹,你也得救救我啊!」
陳瞎子沉思片刻,讓我媽也抓了一把赤紅的砂石,跟著我爸坐到了中間。
Ṭū́⁵「你呢?你要不要也去中間坐著?」
陳瞎子又問我。
「我回自己屋。」
我拒絕道。
沒管爸媽松了一口氣的模樣,我轉身回屋。
屋里還有我奶呢。
陳瞎子笑了一聲,將剩下的砂石塞回自己包了。
「那你就,好好待在屋里吧。」
18
凌晨兩點,墻頭上出現了熟悉的人形物。
他的腳踝處,還綁著那根紅繩。
只是這一次,他隱約看著比之前胖了點。
從墻頭跳下,他從活物里面拽了一只出來,大口地啃著。
那活物離我爸不過一米的距離。
親眼看著那東西靠近,他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我媽立刻掐了他一下。
陳瞎子可是說了,不言不語不動的。
現在兩個人可是捆在一根繩上的螞蚱。
我爸沒被那東西嚇出聲,倒是被我媽掐的這一下倒吸了一口冷汗。
就這一下,那東西猛地頓住了。
他抬起頭,做出嗅的動作。
那張臉完全地暴露在燈光下,赫然就是我爺的模樣。
只是更瘦了點。
因為沒有嗅到想要的人,他的臉上帶上幾分急切和狠辣:
「沒活夠啊~
「沒活夠啊~
「沒活夠啊~」
尖細的聲音傳來,帶著無盡的寒意。
那聲音,和我爺死之前的聲音一般無二。
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松開活物,伸出兩只手,在院子里蹦跶著尋找著什麼。
每一次看似要碰到我爸,又險險地擦過。
幾次之后,兩個人頭上都出了不少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