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花花被罵卻不生氣,她大度地說:“今天你狀態不好,又不認我了。其實平時你很相信我的,你會給我分享你幻想中的世界,甚至我也在那個世界里扮演著你同事的角色。”
她又說:“自從你在幻想中有了出軌的經歷,你的狀態就變得越來越差。你時常對我說你收到了匿名信、未知號碼的短消息,你變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她拿起桌上的一只小玩偶,秦嵩仔細看了一眼,那是個女性造型的手辦。
花花說:“就是這個小玩意,你曾認為這是你的妻子,你還給她起了名字,叫何倩。”
花花又拿起桌上的另一只女性造型的手辦:“這是你幻想中的一個外遇對象,你給她起名叫張瓊。”
秦嵩暗暗吸了口氣。
隨后,花花拉開抽屜,從抽屜深處掏出一個東西,放到秦嵩眼前:“這,就是你心里那個過不去的坎兒。”
秦嵩瞟了一眼,這也是個女性造型的手辦,只不過比前兩個更精致美麗,像個迷你洋娃娃。
花花摸了摸這個迷你洋娃娃的臉,說:“你認為她是一個瘋狂又美麗的外遇對象,也給她起了名字――不過她的名字源自于現實生活。在你的幻想中,你們時常發生爭吵,最后你把她關在了抽屜里。”
秦嵩的眼珠快速左右轉了兩圈,他努力判斷著這一切的真偽。
花花繼續說:“你認為這是殺死并掩埋了她,自己則成了一名逃犯。你還給自己取了個新名字――王海。不過你似乎認為自己沒能力獨立完成這一切,于是胡橫成了你幻想中的幫手,你沒信心去完成的事情,他都幫你完成了。
”
花花又把迷你洋娃娃放回抽屜里:“有幾次我想幫你收拾桌子,把它從抽屜里拿到桌面上。結果你反應特別激烈,一直哭喊著說她從土里爬出來了,最后我只好又把她放回了抽屜里。”
秦嵩平靜地問:“你說完了麼?什麼時候能把手腳給我解開?”
盡管花花說出來的話已經讓秦嵩的內心掀起驚濤駭浪,他還是絲毫不相信這荒謬的一切。
他清晰地記得結婚的時候兄弟們鬧洞房,拿著一面破鑼在他耳邊哐哐敲,何倩笑著幫他捂著耳朵。
他也清晰地記得剛開始創業那陣子,晚上他喝酒喝到被四輛出租車拒載。第五輛車的司機說“吐車上200”,下車前他就只好給了200。
細節不會騙人,秦嵩相信這不是幻想。
可這一切到底是怎麼被花花這個女人知道的,她又是出于什麼目的把他塞進了精神病院,還要假裝是他的主治醫生呢?
秦嵩百思不得其解。
花花揉了揉臉:“你現在容易沖動,我還不能放開你。不過,說不定睡一覺明天你就好了。先吃飯吧,今天醫院食堂做排骨了,你最喜歡了對不對?”
花花對著門喊了一聲:“今天的盒飯你們領了嗎!”
秦嵩屏住呼吸,往門口看過去。
那里擋了個屏風,上面畫著幾棵竹子,他根本看不到門。
過了幾秒,門外一個飄飄忽忽的女聲傳進來:“哎,領了!”
花花又喊道:“302要兩份!”
302?!
這個病房剛好就是302?
秦嵩感覺身上一涼,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門“吱呀”一聲開了,屏風后面影影綽綽地走出一個人,秦嵩只看了一眼就瘋狂地大喊起來。
沒錯,屏風后面走出來的人,是黃媛瑞。
只是不知為何,她穿著一身護士服,臉上也不再是怨氣叢生的模樣。
她化了淡淡的妝,笑盈盈的。
秦嵩在床上像被扔進油鍋的魚一樣拼死掙扎,黃媛瑞嚇得往后退了好幾步。
花花趕緊站起來摁住秦嵩:“秦嵩,別怕,別怕,她是這里的護士!”
秦嵩稍微冷靜了一下,又瞥了黃媛瑞一眼。
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拎著兩份盒飯站在墻角,怯怯地看著他。
花花幫秦嵩擦了把汗,柔聲說:“秦嵩,你別怕,她是這里的護士,叫黃媛瑞。你小子看人家名字好聽,硬是把她的名字安在了你的小玩偶身上。我知道,你幻想自己的外遇對象就叫這個名字,對不對?”
秦嵩驚恐地看了看黃媛瑞,又看了看花花。
花花從黃媛瑞手中接過盒飯,放在桌子上:“你看,她是來給我們送飯的,沒有惡意。”
黃媛瑞驚恐地看了秦嵩一眼,扭頭對花花說:“主任,我先走了?”
花花點點頭:“嗯你先出去吧。”
黃媛瑞又回頭看了秦嵩一眼,小步跑回了屏風后面。
秦嵩聽到門又“吱呀”響了一聲。
他豎起耳朵,卻沒聽到走廊里傳來其他病患和醫生的腳步聲。
這里太安靜了,仿佛只有他自己。
花花不說話了,專心致志地拆著盒飯。
秦嵩扭頭看了看桌子上七零八落的玩偶,身體止不住地微微抖動起來。
他問了一個很蹊蹺的問題,這個問題連他自己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花花,桌子上那個杯子……也是我的麼?”
花花抬頭瞅了一眼,漫不經心地說:“哦,也是你帶來的。
你老抱著它不放,說那是你的煙灰缸。”
秦嵩緩緩看了花花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