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繼續問:“肖童和誰的關系比較要好呢?”
班主任思忖片刻:“他脾氣暴躁,又喜歡招是惹非,同學們都不愿意靠近他,他倒是和一些社會人有接觸,具體和誰接觸,我就不了解了。”
在另外兩個任課老師那里,我們得到的也是類似回答。
詢問最后,老隊長也希望包括班主任在內的三位老師暫時就詢問的事情保密。
我們走出檔案室的時候,下課鈴就響了。
路過肖童所在班級的時候,他正好走出來。
我和他四目交接,然后他的視線迅速從我的臉上掠過。
在接下來的側面了解中,基本和在班主任那里聽到的信息比較相符。
十年之前,肖童的父母離婚。
肖童歸父親撫養。
離婚后,肖童的母親便離開本地,和朋友前往了南方。
當時,肖東川忙于工作,后來調入教育局后也是無暇照顧肖童,準確地說,肖童是跟隨奶奶長大的。
在肖童十三歲的時候,肖東川調到市里工作,他和父親也過上了“兩地分居”的生活。
起初,肖東川想要把肖童接到市里上學,肖童不愿意,他也沒有勉強,就讓肖童繼續留在了縣城。
雖然關系不太親密,但是每到周末,肖東川都會把肖童接過去,直至肖東川經人介紹了現在的妻子。
即便肖童對于這個繼母非常排斥,肖東川仍舊選擇了和她結婚。
再婚之后,肖童和肖東川的關系便疏遠了,他也不再去父親那里,性格變得越來越叛逆,行為也越來越出格。
升入第一實驗高中之后,肖童仍舊我行我素,抽煙喝酒打架斗毆,直到他參加了陳月萍的補習課,不僅語文成績有所提高,個人行為也收斂了很多。
調查至此,邱楚義感嘆道:“這個肖童不會有點喜歡陳月萍吧?”
老隊長也認可邱楚義所說:“也算是正常吧,很多人在學生時代都或多或少喜歡過老師,有的是因為老師的講課方式,有的是因為老師的說話態度,有的是因為老師的簡單關懷,有的就是莫名其妙喜歡,結合班主任和其他老師所說,以及我們了解的情況,肖童確實喜歡陳月萍,加上他長期缺乏關愛,他將情感投射到陳月萍身上也在情理之中。”
我反問道:“這會是譚雷雷憎恨肖童的原因嗎?”
老隊長表示疑問:“如果肖童喜歡陳月萍,譚雷雷就要憎恨肖童嗎,如果譚雷雷憎恨肖童,肖童就要殺害譚雷雷嗎,從這個邏輯思維上來說是不通的。”
邱楚義學著老隊長的樣子,抿了兩口茶水,咂嘴道:“看來,我們要找陳月萍和肖童聊一聊了。”
我突然就笑了。
老隊長猛拍了邱楚義的腦袋:“小老樣!”
邱楚義反擊道:“王隊,您等著吧,等到您七老八十了,我過去看您,肯定會偷偷拍回來的!”
老隊長脫下腳底的布鞋就甩了出去,邱楚義身形敏捷地跑到了樓道。
老隊長深一腳淺一腳地追了出去,撿起布鞋再次甩了出去:“兔崽子,你站住!”
樓道里回蕩著邱楚義的笑聲和老隊長的罵聲。
那樣子就像一對平常的父子。
陽光從樓道的盡頭四散開來,落到地上的瞬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光圈,邱楚義跑進了光圈,老隊長也追了上去。
只有我,靜靜地站在門口,微笑地看著他們。
多麼普通又獨一無二的下午,卻在多年后,在我回憶有關他們一切的時候,不動聲色地埋下了傷感的伏筆。
若干年后,我重回故地,站在這條樓道,站在這個位置的時候,再次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光圈。
那一刻,我的心就像一個封閉多年的山谷突然打開了,曾經在這里輕輕吐出的一口氣,瞬間凝結成了一場呼嘯的風暴。
如今,我在這里,他們走進了光圈,再也沒有出來……
【10】
午餐的是大餡包子,韭菜肉片。
邱楚義吃得滿嘴油光,不亦樂乎。
見我面前的包子沒有動,邱楚義指著包子問:“喂,你還吃不吃了?”
說著,邱楚義沾滿湯汁的手就摸到了我的包子上。
我只好說:“我吃飽了,你吃吧。”
邱楚義咂了咂嘴:“你就是磨磨唧唧,如果不吃,你倒是早說,害得我吃撐了。”
老隊長無奈地說:“邱子,我估計你這一輩子也改不了這個吃相了,真替你發愁,以后什麼樣子的姑娘能夠嫁給你呢。”
邱楚義嘿嘿一笑,牙齒上露出了鮮艷的韭菜:“船到橋頭自然直。”
吃過午飯,我們最先找到了陳月萍,老隊長說他想要先聽聽她的說法。
畢竟,陳月萍是譚雷雷的母親,也是肖童的老師,對于他們之間可能存在的矛盾,她應該最清楚。
對于我們的造訪,陳月萍有些排斥。
老隊長耐心解釋說,想要找到殺害譚雷雷的兇手,除了警方的偵破,更需要受害者家屬的協助。
老隊長凝視著陳月萍:“孩子離開了,這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你唯一能為孩子做的就是協助我們找到殺人兇手。
”
聽到這里,陳月萍松口道:“好吧,你們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