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在張彥君和姜雅楠兩起案件中,疑似兇手的飯盒男都有過“扒門縫”等跟蹤踩點的行為,在詢問中,我們也就這個問題,對翟玉玲的公婆、鄰居以及一起領活的家庭婦女進行了特別詢問。
聽到這個問題,一個姚姓家庭婦女說,大概十多天前,她去服裝廠交活的時候,正好看到了翟玉玲走進了服裝廠。
本來,她想要追上去的,卻發現有一個男人正在盯著翟玉玲。
很快,那個男人發現了姚姓婦女注意到了他,推著車子快走了兩步,然后就騎了上去,進入了人群中。
姚姓婦女表示,那個男人很像我們描述的嫌疑人。
最重要的是,她看到了那個男人推著的自行車車把上掛著一個網兜子,里面裝著一個銀色飯盒。
當時,她也沒有太過在意,在遇到翟玉玲之后,也沒有向她說起。
在她眼里,那個男人就是一個多看了翟玉玲兩眼的路人,誰都有多看別人兩眼的時候。
由于相隔一段距離,姚姓婦女只是描述“頭發比較長”“個子不高”“看起來文文氣氣的,好像老師”等等。
她的這些描述也比較符合之前關于飯盒男的形象勾勒。
這麼說來,在翟玉玲被害之前,她已經被盯上了,就像之前觀察姜雅楠和張彥君一樣,他悄然開始了對于翟玉玲的跟蹤。
【09】
另外,在翟玉玲的尸體被發現之后,我和邱楚義也對東塘附近的村子進行了走訪,試圖尋找可能存在的目擊者。
在我們向他們描述了飯盒男的形象之后,一個五十多歲的李姓村民提供了這麼一條信息,他說,他可能見過那個男人,甚至還和對方聊了兩句。
這個消息讓我們為之一振。
據李姓村民描述,那應該是在發現翟玉玲尸體的一周多以前,他從外面回來,正好從東塘的塘堤上走過。
當時,塘堤上停著一輛自行車。
那是一輛黑色的大梁車,雖然很舊了,但是擦拭得非常干凈。
車子的車把上掛著一個網兜子,兜子里裝著一個銀色飯盒。
走過那輛車子旁邊的時候,李姓村民有些好奇,他只看到了車子,沒有看到有人。
他駐足,向坡下看了看,然后看到一個男人躺在草叢里,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
他不知道對方在做些什麼,就低聲喚了兩聲。
這時候,那個男人睜開了眼睛,緩緩坐了起來。
李姓村民問他:“兄弟,你躺在那里做什麼呢?”
那個男人抬眼看了看李姓村民,答道:“沒什麼,就是想要在這里躺一躺。”
李姓村民不太理解:“這里有什麼好躺的,草扎人,還有很多飛蟲子。”
那個男人笑了笑:“那多好呢,青草茵茵,青蟲飛舞,還有一整片的陽光,等到太陽落山了,這里又會迎來一整片夜空,星星閃爍,就像無盡的眼睛,落入眼底。”
李姓村民搖頭道:“我還真是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那個男人突然問他:“老哥,你說,一個人如果永遠躺在這里,該有多幸福呢!”
李姓村民感覺對方說得很可笑:“永遠躺在這里,什麼人能夠永遠躺在這里?”
那個男人又笑了:“死人唄。”
李姓村民先是一怔,然后也笑了:“沒錯,就是死人。”
那一刻,夕陽落到了塘面上,落到了那個男人和李姓村民的身上,落到了整個坡面上,也落到了我的身上。
隨后,李姓村民離開了。
他剛走,那個男人也站起身,緩緩爬了上來。
他從我的身邊經過,我試圖看清他的容貌,但是我什麼都看不到,只能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
我伸手想要拉住他,但是拉住的只有虛空。
他踢開車梯,然后騎上車子,循著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雖然李姓村民也看到了對方的容貌,但只是短短的兩次回頭,況且,他也沒有刻意去注意,他只是簡單形容“頭發比較長”“方臉”“穿著白襯衫和藍褲子”“看起來非常普通,沒有任何特別的”“很和藹,很容易接近”等等。
在李姓村民的敘述中,飯盒男的行為和他的回答很值得推敲。
當時,李姓村民發現他躺在草叢里,面對著夕陽,很像那對男女發現翟玉玲的場景。
也就是說,那時候的飯盒男并不是簡單的躺著,他可能在模擬,可能在體驗,可能在演繹殺害翟玉玲,并且拋尸于此的感受。
另外,在李姓村民提到草叢和飛蟲的時候,他的回答很詩意化,這也側面反映了他有一定學歷或者文化素養。
就目前的調查來看,李姓村民算是唯一一個近距離接觸過兇手的人,只是再近的距離也沒有看清對方的容貌。
他再次不動聲色地隱沒進了人海。
在之后的案審會上,也有同事提出可以重點調查一下教師群體,只是,聲勢浩大的調查之后仍舊是毫無進展。
我有一種預感,這一次作案之后,兇手可能會再次逃之夭夭。
那是翟玉玲一案發生的一個多月之后,關于案件的走訪調查也逐漸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