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隊長感慨道:“看著這家伙睡覺是真香呢!”
我點頭稱是:“這家伙就是吃得飽睡得著。”
見邱楚義睡著了,老隊長讓我也先睡一會兒。
我問他:“您不睡嗎?”
老隊長笑笑說:“不困,一點都不困,年紀大了,連睡覺都不感興趣了。”
我又說:“您不是常跟我們說,當警察的,最重要的就是不能丟失胃口和睡眠嗎。現在,您倒是先把睡眠丟了。”
老隊長推了推老花鏡:“沒辦法,已經不知道丟到哪里了。”
伴隨著車廂有節奏地晃動,車廂的燈光也逐漸昏暗了下來。
我緩緩閉上了眼睛。
恍惚中,我感覺老隊長將我身上的外套向上蓋了蓋,又將邱楚義身上的外套掩好。
我微微睜開眼睛,看到老隊長喝了一口熱水,然后收拾好小桌上的果殼果皮,最后靠在了一邊,也閉上了眼睛。
那一刻,我驀然明白,老隊長“騙”了我,他沒有丟失睡眠,他只是想要最后一個睡下而已。
那是一個師父對于徒弟的掛懷,也是一個長輩對于晚輩的關愛。
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和邱楚義就是他的兩個“兒子”,他對我們永遠放心不下。
當老隊長發出了輕微的鼾聲,身上的夾克衫緩緩滑落的時候,我起身,輕輕地又蓋回了他身上。
回到瀾安縣之后,我們第一時間趕到了杜家鎮。
在轄區派出所的協助下,最終確定了周鑫潔系杜家鎮周李村人。
周李村就在仁安村附近,也在之前我們的走訪排查范圍之內。
當時,村干部表示村里有些人搬到了縣城,周鑫潔一家就是其中之一。
周鑫潔的父親叫做周啟祥,五十多歲,就是一個普通農民,周鑫潔的母親叫做宋建芬,五十多歲,之前在鎮上的一家假花廠打零工。
周鑫潔在家排行老大,她還有一個弟弟,叫做周闖。
通過走訪了解,村干部和周家的鄰居表示老周夫婦實誠又熱情,尤其是老周,只要村里有老人去世,他都會過去幫忙。
至于老周的兩個孩子卻不太省心,老周夫婦的家庭條件不好,還是供養周鑫潔讀書,甚至讀到了大學。
只是,周鑫潔對待老周夫婦并不好,她外出讀大學之后,就很少回來了。
結婚后,更是直接留在外地,在大城市里吃香喝辣,對于老家的父母和弟弟不聞不問。
有的村民表示:“我也算是看著那孩子長大的,小時看著很聽話,沒想到長大之后竟然變成這個樣子,老周夫婦辛辛苦苦供她讀完大學,她卻只顧自己,真是一個白眼狼。”
至于周闖,為了讓姐姐上學,初中畢業后就沒有繼續上學了。
下學之后,周闖一直沒有找工作,就和一些小混混在鎮上廝混。
兩年前,老周夫婦搬走了,說是在縣城邊上買了一處舊房,準備給周闖結婚使用。
至于其他的,大家就不了解了。
回到瀾安縣城后,我們在縣城北的一處民房內見到了老周夫婦。
老隊長敲開了門,開門的是周啟祥。
時年五十多歲的他個子不高,看起來倒是頗為健碩。
老隊長出示了工作證,并確定了周啟祥的身份。
這時候,宋建芬也走了出來,快步挪步到周啟祥的身后。
對于警察的造訪,周啟祥似乎并不意外:“是不是小闖那孩子又闖禍了?”
老隊長擺手道:“我們是為你的女兒周鑫潔以及女婿岳松庭而來。”
周啟祥有些驚愕:“他們……他們怎麼了?”
老隊長解釋道:“前幾天,在杜家鎮仁安村附近一處隱蔽的廢井中,有人發現了無名尸骨,在警方將尸骨運出井之后,確定這是年齡在二十五至四十歲之間的一男一女兩具尸骨。”
周啟祥反問道:“這和他們有什麼關系?”
老隊長繼續道:“其中,女性受害者所穿衣物上,我們發現了一枚寫著金海旭日的胸牌,后確定這是瀛海市的一家大型化妝品公司,我們懷疑女性受害者就是金海旭日公司的員工,通過該公司人事部門的幫助,我們將受害者身份鎖定在了一個叫做周鑫潔的員工身上,一同被發現的另一具尸骨很可能就是周鑫潔的丈夫,岳松庭。”
聽聞女兒女婿突然成了廢井尸骨,周啟祥雙腿一軟,宋建芬連忙攙住了他。
他低聲念叨著:“他們……沒想到他們真的出事了……”
那一刻,我凝視著周啟祥的臉,意識到背后似有隱情。
【05】
在情緒稍微平穩之后,周啟祥向我們說起了事情原委。
周啟祥回憶說:“他們最后一次回來就是在1998年春節,我記得那天是正月初四,我們吵了起來,我還打了小潔。當時,我也是氣壞了。吵架之后,她就拉著小岳回了房間。本來,我以為等到大家氣消了,事情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她竟然拿著旅行包,就準備走……看到她想要走,我也沒有攔著,罵她讓她滾,只要滾了,就永遠別回來了,小潔說她就是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那一刻,我們仿佛也來到了那個吵架現場,準備離家的周鑫潔,左右為難的岳松庭,還有破口大罵的周啟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