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在姚云嶺波瀾不驚的供述中,那些驚人的罪惡循著一字一句勾勒出了一幕又一幕,讓人脊背發涼,無法呼吸。
十九年前,時年二十一歲的姚云嶺和朋友離開家鄉,先后在五六個縣城打工,最后留在了北丘縣。
他在一家皮鞋廠找了一份搬運工作。
當時,皮鞋廠里有一個陳姓女工很漂亮。
每次看到陳姓女工,他都會想入非非。
他想要追求對方,就找了一個機會跟對方表白,沒想到對方拒絕了他,還罵他是癩蛤蟆。
沒多久,有一次值夜班,他意外發現那個陳姓女工和車間主任在皮鞋倉庫里親熱,想起她罵自己是癩蛤蟆的事情,年輕氣盛的他越想越氣,越想越恨。
之后,姚云嶺一直想要報復那個女工。
計劃在一天天醞釀著,機會也在一次次等待著。
陳姓女工還是一如往常的上班下班,喜笑顏開,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身后多了一雙陰鷙的眼睛。
案發那天,陳姓女工下了夜班,獨自回家,被提前藏在暗處的姚云嶺抓住了辮子,然后一直拖到了暗處。
其實,當時的姚云嶺并沒有想要殺人,他只是想要她受到羞辱,記住教訓。
就在他捂住陳姓女工的嘴巴,脫下對方的內褲,準備強暴她的時候,他被人打了腦袋,轉身的瞬間,他發現打他的人是皮鞋廠的韓姓男工。
接著,兩個人就扭打起來。
姚云嶺提前準備了防身的水果刀,直接捅進了韓姓男工的肚子。
韓姓男工抓著他的頭發,越揪越狠,姚云嶺攥著刀子,越捅越快。
等到韓姓男工倒下了,殺紅眼的姚云嶺又將刀子扎向了試圖逃跑的陳姓女工……
凄冷的夜里,他站在那里,呼吸粗重,夜風過耳,身后是兩具溫熱的尸體。
殺人后的姚云嶺心里很亂,他本來想要逃向外地,又怕直接逃跑會引起警方注意。最后,他竟然壯著膽子繼續留下了。
次日一早,就有人發現了兩名工人的尸體。
當時,姚云嶺就混在人群里,看著警察將兩具尸體抬走。
然后,警察也來皮鞋廠調查了。
他聽車間主任說,警察讓每個人都去辦公室按手印和指紋,他害怕昨晚殺人時留下了印記,于是他就謊稱肚子不舒服,給了同事一塊錢,讓對方冒名去按了手印和指紋。
那個同事看著蹲在廁所里的姚云嶺說:“喂,你不會是殺人兇手吧?”
姚云嶺佯裝痛苦地說:“去你媽的!”
就這樣,他混過了警方的初步篩查。
由于沒人知道姚云嶺表白過陳姓女工,警方也就沒有將他列為嫌疑對象,倒是那個和陳姓女工偷摸親熱的車間主任被調查了一段時間,后來也被排除了嫌疑。
加之當時的偵查手段相對落后,姚云嶺就這麼躲過了警方的調查。
案發一個月后,姚云嶺離開了皮鞋廠,也離開了北丘縣。
他將罪惡丟在了身后,也丟進了記憶的暗河。
只是,罪惡可以丟棄,可以深埋,可以視而不見,卻永遠不會消失。
離開北丘縣之后,姚云嶺先后去了很多地方,都只是短暫停留,干癟的口袋強迫他必須停下來。
這一次,他停留的地方就是延洲市風化縣臨江鎮。
他化名“嶺子”,想要在鎮上找一份工作,正好那個油坊需要一個幫手。
油坊主人是一對夫婦,男人叫做李明德,女人叫做郭月霞,他們有一個兒子,七八歲,叫做李海濱。
三十出頭,本應該是身強力壯的年紀,李明德卻得了癌癥,身體虛弱,時日不多。
郭月霞又是照管油坊,又是照看丈夫和兒子,心力交瘁。
姚云嶺的到來解決了郭月霞的燃眉之急。
白天,姚云嶺幫忙經營油坊,晚上,姚云嶺又幫忙照管兒子。
期間,郭月霞和姚云嶺越來越熟悉,她會和他聊很多事情,有家里的辛苦,也有女人的心事,兩個人之間也產生了一種相依為命的奇怪連接。
這讓姚云嶺產生了一種奇異的錯覺。
看著屋里的光亮,聞著手里的油味,聽著掠耳的夜風。
他感覺自己成了這個家庭的男主人,郭月霞是他的妻子,李海濱是他的兒子,房子是他的房子,油坊也是他的油坊。
這一切都是他的。
唯獨,李明德是多余的。
他凝視著臥病在床的李明德,心想著,如果這家伙死了就好了,他就是他和郭月霞之間,他和這個家之間的障礙。
他的眼神越來越冷,陰翳地注視著這個孱弱的家庭。
雖然李明德身患癌癥,但是并不會立刻死去。
這讓姚云嶺感到心焦,他等不了了,他想要進入這個家庭成為男主人,擁有男人應該擁有的一切。
因此,他偷偷在李明德的藥里放了農藥,毒死了他,然后一改之前的溫順小伙模樣,搖身一變,成了這個家的男主人。
鳩占鵲巢。
郭月霞得知李明德被姚云嶺毒死之后,非常害怕,想要去報警,被姚云嶺抓住,毒打了一頓。
姚云嶺質問郭月霞,就算李明德沒有被毒死,也會癌癥發病死去,既然早晚都會死,他這麼做也算幫了李明德,幫了她們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