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站在我身邊的邱楚義憤恨道:“這個姚云嶺真是瘋子!”
我凝視著痛哭相擁的母子,低聲道:“他就是瘋子,你沒有聽邵老師說,他威脅邵老師,一命抵四命,只要他活著,就不會放過她們。”
邱楚義追問道:“就這麼放任他嗎?”
我看向邱楚義,沒有說話。
老隊長嘆息道:“在沒有實質性證據的情況下,我們卻是無能為力,即便他有重大嫌疑。”
邱楚義捶墻道:“可惡!”
就在我們以為要將姚云嶺放回人海的時候,邵老師突然說:“警察同志,我懷疑他可能還殺過人!”
姚云嶺還殺過人?
邵老師解釋說,自從她被姚云嶺恐嚇脅迫之后,就一直對他唯命是從,姚云嶺對她的毆打虐待也是變本加厲。
有一次,姚云嶺喝多了,再次言語威脅邵老師,不僅提到自己殺過前妻一家,還說到他曾在一個叫做北丘縣的地方殺過兩個人。
當時,邵老師只是一味恐懼,以為這些都是姚云嶺的恐嚇,如今,她向我們說起,這可能是打開案件突破口的關鍵。
老隊長說,姚云嶺不會無緣無故說起曾在北丘殺害兩人,他必然是兇手或者行兇者之一。
誰也沒想到在調查廢棄看臺埋尸案之中還會牽扯出另一起殺人案。
離開醫院之前,老隊長特意囑咐了邵老師和吳文政,目前沒有實質性證據證明姚云嶺就是殺害前妻一家的兇手。另外,姚云嶺和邵老師仍舊是夫妻,姚云嶺仍是他的繼父,如果姚云嶺前來探望,她們母子二人仍要克制情緒。
邱楚義問老隊長:“姚云嶺會不會傷害邵老師?”
老隊長搖頭道:“其一,這里是醫院,公共場合;其二,吳文政一家都在;其三,他知道我們正在調查廢棄看臺埋尸案,他也是重大嫌疑人,這個時候,他不會輕舉妄動。”
與此同時,在甘南縣警方的協助下,我們圈定了位于新鄉市的北丘縣和位于漢南市的北邱縣。
結合姚云嶺的行動軌跡,我們將排查范圍放到1981年之前的有記錄的雙尸案件或者連環殺人案件。
很快,新鄉市北丘縣警方打來反饋電話,表示在1980年秋天,該縣發生了一起惡性強奸殺人案,系雙尸案件,受害者是一男一女。
1980年9月12日,有人在縣城南郊的皮鞋廠后的廢棄廠房里發現了兩具尸體,系皮鞋廠工人韓某(男,22歲)和陳某(女,23歲)。
二人系被人利器捅破臟器導致大出血死亡。
警方介入調查后,在現場發現了兇手留下的三枚紋印,一枚殘缺的血手印和兩枚完整的血指紋。
只是那個年代,既沒有天網監控,血跡和痕跡檢驗技術也不成熟,即便發現了血手印和血指紋,也進行了深入排查,始終沒有找到兇手,案件也就成了懸案。
當年,負責這起皮鞋廠雙尸案的刑警姓黃,那時候他三十多歲,如今年過五旬。
黃警官說,這些年,壓在他心里的案子很多,唯獨這個案件,分量最重。
當年,和他一起負責案件的還有兩位大哥,已經去世多年。
有時候,他會想,在他有生之年,這案子都不會偵破了,那個殺人兇手會永遠藏身人海,直至他死去,兇手也死去,也或者,那個兇手早已經死去。
每當想到這里,他就會很悲傷。
如今,聽聞案件可能有線索了,他非常激動。
接下來,在將我們采集到的姚云嶺的掌紋和指紋與北丘縣警方留存的當年雙尸案中兇手遺留的血掌紋和指紋進行比對后,發現兩枚指紋存在高度一致,基本可以確定姚云嶺就是當年皮鞋廠雙尸案的真兇!
至此,案件出現重大突破!
那一刻,我激動地看向了老隊長和邱楚義。
終于,我們將姚云嶺死死釘住了!
當我們三人和甘南縣警方再次找到姚云嶺的時候,他的態度還是一如之前的強硬,而當老隊長說出了發生在十八年之前的北丘縣韶華皮鞋廠雙尸案之時,他突然怔住了。
接著,我出具了逮捕證。
那只是一個短短對視,我卻感覺他的眼神中充滿了變幻莫測。
意外,驚愕,恐懼,茫然,最后回歸塵埃落定。
其實,在準備逮捕姚云嶺之前,我們進行了多種可能的場景模擬,姚云嶺可能否認,可能情緒失控,甚至可能會做出過激舉動,拒捕。
沒想到他就是怔怔地站在那里,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
姚云嶺被捕了。
整個過程安靜又順利。
后來,在我們將姚云嶺送進看守所的時候,他突然叫住了我:“李警官,你知道嗎?”
我抬眼看了看他,沒說話。
他面無表情地說:“其實,從我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有一種預感,我逃不了了。”
我問他:“為什麼?”
他答道:“因為,你的眼睛里有鉤子,你盯上我了,早晚會勾出真相。”
在甘南縣公安局的審訊室內,姚云嶺供述了殺害北丘縣韶華皮鞋廠兩名工人的罪行。
或許是感覺已然落網,無法逃脫,面對訊問,他也供述了殺害郭月霞、李海濱和李江江三人并埋尸廢棄看臺之下的惡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