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她便是死了,也應葬在溫家的墳里。」
旁邊的師爺皺著眉頭湊過來:「大人,我朝的律法確有此規定,這許小姐現在是不嫁也得嫁了。」
聽到這話,溫晟睿得意地笑了起來,溫母用手撥了撥耳旁碎發,斜著眼睛瞟許家父母。
許母嘆了口氣擦起了眼淚,許慕秋保持著拜倒的姿勢,卻不住顫抖。
我用手摸了摸下巴:「居然有這樣的律例,那本官也無話可說了。」
溫父笑著望向我。
我話鋒一轉:「不過你們誰來告訴本官,你們的合婚庚帖是如何寫的?」
「回大人,自然是寫的溫家嫡長子溫晟睿娶許家嫡長女許慕秋為妻……」溫晟睿本來得意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他猜到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微笑著看他們,笑容卻未到眼底:「可是這溫家嫡長子壓根不是溫晟睿,那這庚帖怎能作數呢?」
溫父的臉色從蒼白變成鐵青,比變臉的戲法還好看。
「溫晟睿只是溫家一養子,卻想攀上許家嫡長女的高枝。你們故意在庚帖上隱瞞此事,妄圖將許家小姐強娶進門。如此蒙騙女方便是騙婚,依照我朝律法,本官應賞溫家眾人每人二十大板。」
我抽出一根簽扔在地上:「來人,給我打。」
衙役把溫晟睿一把按在地上,溫母哭天搶地地號起來:「大人饒命!求大人饒命!我們再也不敢了!」
我抬起手,衙役放開了溫晟睿。
我支著下巴問他們:「那合婚庚帖還作數嗎?」
溫父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不作數不作數。」
「那許家的嫁妝?」
「小人現在就讓下人把那些嫁妝抬回許家!」
「本官今日所斷, 你們可心服口服?」
溫父死死盯著我雙手攥成拳, 可最終還是低下了頭:「小人心服口服。」
我命師爺寫好狀紙, 雙方都在紙上畫了押。
溫家迅速派人送回了許家的嫁妝,分毫不少。
溫晟睿非溫家親生的消息瞬間傳遍了整個江州。
11
傍晚我正欲從府衙回家,卻在府衙門外看到了溫家父母和溫嘉月。
他們見到我就笑著迎上來。
我冷漠地退后半步與他們拉開距離。
「三位找本官所為何事?」
溫父沖溫嘉月使了個眼色,她立馬挽住了我的胳膊:「哥哥, 回家吃飯好不好。」
我抽出了胳膊:「你認錯人了, 你的哥哥是溫晟睿。」
她被我甩開手, 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我從懷里掏出一張銀票塞到溫父手中。
「我曾在溫家留下借據, 言明我一年內會連本帶利還給你們。如今剛好一年, 這張銀票支付三張借據還有余,就當是感激你們當年賜我一口飯吃。」
我向他們行了個禮:「日后不必再見, 后會無期。」
獨自走在回家路上,我竟有點眼眶發酸,我也曾期盼有家人常伴, 可溫家眾人從未給過我家人的溫暖。
我剛走到路口便看見家門外夫子和師母正在等著我。
我三步并作兩步迎了上去:「你們怎不在屋里等我,外面好大的風, 再染上風寒可怎麼得了。」
「我給你煲了雞湯,見你還沒回來就出來看看。」師母拉住我的手,「府衙事多嗎?今日累不累?」
「我們阿卓如此優秀,處理這些小事定不在話下。」夫子笑眼彎彎。
我摟住他們的肩膀進了家門。
院門外的玉蘭樹開了花, 花香陣陣。
我曾期盼有家人常伴。
如今我的愿望已然實現。
12
后來聽說溫晟睿在賭坊豪擲萬金,將自己身上的錢輸光后還欠下巨額債務,溫父不得已變賣了逸仙樓替他還債,還停了他的月例。
可他仍天天溜去賭坊。
賭坊的人初時見他出手闊綽,有意引他入甕。可他沒了錢賭坊的人自是不愿意接待他, 他還沒進門便被趕了出去。
他回家大發雷霆,砸了好些物件。
他指著溫父溫母的鼻子破口大罵:「你們如今見那溫卓有出息了便瞧不上我了!只因我是養子,便連這點錢都舍不得給我花!日后等你們老了, 我才不會替你們養老送終!」
溫父一夜白頭, 溫母哭干了眼淚。
面對父母的蒼老溫晟睿毫無悔意,他偷了家中的地契房契去典當, 然后在賭坊輸了個精光。
直到討債的人上了門,溫父才知曉此事。
一生經營在短短幾月內被毀, 溫父終是徹底對溫晟睿死了心。
家財盡失,溫父帶著妻女, 收拾了簡單的行囊, 離開江州城,回鄉下老宅去了。
溫晟睿沒錢去賭, 便借了高息利錢。
他想靠賭贏來還賬, 自是癡心妄想。
后來他被放債的人打斷雙腿扔到街上,成了討飯的叫花子。
我命衙役逮捕了那些放債的人, 也算是替他報了仇。
他無顏再待在江州,拄著雙拐不知去了何處。
我再未見過溫家的人。
「可那時你是如何得知溫晟睿不是溫家嫡長子的呢?」許慕秋眨巴著眼睛望著我。
我端來一盤酸棗糕放在她面前,還倒了一大杯酸梅汁放在她手邊。
自她懷孕以來, 家中酸味食物就沒斷過。
她拈起一片酸棗糕放入口中。
我輕輕擦去她嘴角的糕餅屑:「自是因為我能掐會算。
」
「你騙人。」她笑著看我。
「不騙你, 我還能算出來,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是男孩兒。」
她看著手里的酸棗糕「噗嗤」一笑:「酸兒辣女,這還用你算嘛。」
我輕輕把她摟在懷里:「可我想要女兒, 白白香香,像你一般漂亮。」
她抬起頭看我:「那怎麼辦?」
「我們還得繼續努力呀。」
和風暖陽萬物生長,又是一年好時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