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站在電話這頭的我怔怔地看向了老隊長和邱楚義。
其實,早在之前取得聯系的時候,星月就猶豫過,是否要將這個信息告訴我們,如今再次追問至此,他才說出了所掌握的真相。
星月回憶說,蔡林浩在遇到辛智軒之后,確實多次過來找過辛智軒。
當時,星月以為蔡林浩就是喜歡男人,喜歡辛智軒了,在他詢問辛智軒這個問題后,辛智軒卻說蔡林浩并不喜歡男人,蔡林浩只是感覺他們是老鄉,處于好心地過來勸解辛智軒不要繼續做兔子了。
辛智軒對星月說他喜歡蔡林浩,星月問如果蔡林浩不喜歡他怎麼辦。
星月停頓片刻,繼續道:“當時,他就說,如果蔡林浩不喜歡他,他就一直糾纏蔡林浩,直到蔡林浩同意了,喜歡了,徹底沉迷了,他還說,如果蔡林浩就是不同意,他就威脅蔡林浩說自殺,到時候蔡林浩不同意都不行了!”
我冷不丁一激靈。
那一刻,那個在我們的印象中,出現在我們的視野中,略顯卑微懦弱的辛智軒忽然變了一副嘴臉。
如果星月所說屬實,那麼蔡林浩和辛智軒的真實關系將被徹底顛覆,蔡林浩關于殺害齊婧霞的供述也將被推翻!
在返回東閩之前,老隊長的那個不經意的推測竟讓整個案件出現了戲劇性變化。
隨后,老隊長再次提訊了蔡林浩。
起初,蔡林浩什麼都不說,直至老隊長提起了那通他打給母親的電話,蔡林浩不可思議地緩緩抬起頭。
老隊長意味深長地說:“就是你的這通電話,你的這一句提醒,讓我感覺,你的離開甚至失聯背后似乎不是簡單的離開和失聯,更像是一種對于家人的變相保護,直至我們輾轉聯系到了曾經和辛智軒同住的星月,他向我提供了一條信息,也就是這條信息,證明了我的推測,也推翻了之前的推測。
”
那一刻,蔡林浩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
老隊長拋出了答案:“你不是同性戀,你是被辛智軒糾纏上了!”
雙手插進了頭發里,身體的顫抖越發劇烈起來。
老隊長再次問道:“蔡林浩,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和辛智軒之間究竟是什麼關系,如果你是被糾纏,被脅迫,甚至是被陷害的,你就把真相說出來!”
雙手失控地抓撓著頭皮,好像要硬生生地劃出血印。
我提醒道:“蔡林浩,按照你之前的供述,案子已經可以完結了。這是你最后的機會了,如果你錯過了,即便之后你再選擇說出真相,也沒人會相信了!”
那一刻,抓撓停止了。
蔡林浩茫然地抬起頭,看向我們,那眼神昏暗又復雜!
那個瞬間,他突然情緒失控:“王警官,李警官,我不是同性戀,我不是!”
咔嗒!
我恍然聽到了缺口被打開的聲音,然后所有真相的齒輪開始全部倒轉。
他失聲喊道:“我從來沒有喜歡過男人,我沒有……這一切都是辛智軒那個瘋子威脅我的,他說,如果我不聽他的,就讓我們一起死,還讓我母親、弟弟還有我的妻子孩子陪著他一起死!”
那一刻,真相似乎就要呼之欲出!
接下來,蔡林浩供述了和之前完全相反的事件真相,也正是這個真相,讓坐在審訊桌前的我感到了后怕。
那是一種人心之暗,不動聲色之間,悄無聲息地吞掉了最后一縷光芒。
不要輕易地施善,也不要任性地憐憫。
你伸出的善意之手,往往會成為別人掣肘于你的利刃,你散發的憐憫之心,往往會成為別人吞你血肉的佐料。
蔡林浩說,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任何人,他只是想要出去賺點錢,然后讓齊婧霞和孩子的日子過得更好一些,僅此而已。
因此,在齊婧霞懷孕生子之后,他便聽從了鄰村工友的勸說,出去打工賺錢,回來做一個小買賣,生活也就慢慢好起來了。
當時,蔡林浩把這個想法告訴了齊婧霞,齊婧霞不僅同意了,還給他買了一個傳呼機,方便聯系。
就這樣,帶著賺錢的期待和齊婧霞買給他的傳呼機,蔡林浩興奮又忐忑地離開了老家,踏上了打工之旅。
他跟隨鄰村工友來到了遍地是配件廠的金丘縣,順利成了一名流水線工人,他賺得不多,除了吃飯和回復齊婧霞的傳呼,他把全部的錢都存了下來。
不久,他和一個工友發生了矛盾,就離開了那家配件廠,在工友的介紹下去了物流園那邊的廠子。
他的人生軌跡也就是從那時候改變的。
物流園那邊的配件廠更多,他很輕松地再次成了流水線工人。
也就是在這里,蔡林浩通過同是清河市的老劉加入了老鄉會。
老劉問他要不要參加,每個月只要五塊錢,不僅能夠和老鄉見面,還有很多別的聯誼節目。當時,他不好意思拒絕,就交了錢。
也正是在老鄉會上,蔡林浩遇到了同為清河市老鄉的鄧寶良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