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家里,我爸對誰都很差,動不動就拳打腳踢。
唯獨把我哥溺愛成了個混球。
可他卻在我哥懷里,失去了瞳孔高光。
是我哥親手殺了爸。
原來我哥要找到爸,不是為了救他,而是為了能親手殺死他。
我哥的師父曾告知:
「你是天生蛇骨,得弒父證道,方可不受俗世牽絆,遇蛇化龍。」
我哥從陰影中起身,瞇起的細長眼,使他更像一條冷血的蛇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
我感覺我哥身后的尾骨,也越來越長。
更像蛇的尾巴了。
我躲在媽身后,控制不住顫抖。
一個能毫不猶豫手刃生父之人,真的能顧及和我那點微末的親緣嗎?
12
我哥果然沒讓我「失望」。
到了選出開背女的最后期限。
我哥食指亂點,使我和另一個待選的姑娘,都緊張得心快跳出來。
最終,懸念揭曉。
我哥大義滅親,選了我。
我和我媽這才知曉,我哥兩頭吃。
既從我媽這兒,得到了爸的下落。
又從那姑娘家,得到許諾:
只要選我,就把他們家女兒,送給我哥做爐鼎。
到了開臉開背的祠堂,我越來越接近使村里夫妻不睦的民俗,背后的真相。
看著里面的陳設,我恍然大悟。
原來村里按資排輩的族譜是這麼用的。
難怪每年都有人為了爭先后,大打出手。
等我像個被拆封的商品,陳列在祠堂正中央。
我哥調侃道:
「下一步呢?順序還沒決定好?」
族老們神情尷尬,打呵呵道:「這用來『孝敬』蛇頭鱔蠱的開背女,哪有人敢動?」
給我開完背,村里人都逃命般趕回家,把門窗用釘子焊死。
一時間,宗祠內安靜如雞,草木皆兵。
我蓮花坐于蒲團上,仰視眼前的神像,瑟瑟發抖。
我不知道,我哥上哪兒去了。
一陣又腥又野的味道,裹挾著妖風襲來。
我嚇得不敢睜眼。
只覺著有冷硬潮濕的大舌,在舔我的臉。
突然,這怪物對我張開了血盆大口。
惡臭淹沒了我。
熏得我差點暈過去。
我不禁納悶。
難不成這蛇頭鱔蠱拐帶媳婦兒的方式,是先吞進去,再吐出來?
在我整個人都快被唾液澆沒時,我哥手持桃木劍,大喝一聲,跳了出來。
我這才敢睜眼看。
這蛇頭鱔蠱,長著和蛇鰻一樣光滑無鱗的軀體,卻有著鱔魚的頭瘤和胸鰭。
它被我哥誘導著,邊打邊退出了宗祠。
約莫著我哥是想尋個廣袤處,以便大展身手。
13
傍晚時分,我哥有如武松再世。
他扛著一條足有十米長的蛇頭鱔蠱,凱旋而歸。
村里人都把他奉為英雄。
只有我,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那蛇頭鱔蠱和我哥打斗時,不知為何,總是刻意避開我哥的緊要部位。
我哥會不會在自導自演?
我哥被村里人夸爽了,豪氣云干。
決定請全村吃能延年益壽的鱔王羹。
可惜鱔王羹份量有限,女人是沒這口福了。
我本不奢望吃上羹。
能撿回一條小命,我已經阿彌陀佛了。
但因我哥立了大功,特意囑咐人,留了份給我和媽吃。
眼瞅著我哥在屋外喊:
「媽,婷妹,開門吶!我給你們舀了鱔王羹,快來趁熱喝。」
我剛想應,我媽卻捂住了我的嘴。
我媽說:
「你還沒發現嗎?你哥殺了你爸后,沒能成功化龍。
」
「村里又沾親帶故,他今天請村里人吃羹,是要屠盡全村,殺生證道啊。」
「快跑,下一個就輪到我和你!」
14
我媽帶著我,從我不知道她啥時候挖好的地道,逃了出去。
我們躲進了山洞里。
不知過了多久,我又冷又餓。
黑暗中,我媽的眼睛卻亮得驚人。
她說,她去給我找果子吃。
可我沒能等到媽,卻等到了催命的哥。
「婷妹,說話啊,你在不在里面?」
是我哥在山洞外呼喚我。
他每叫一聲,我不應,我的心臟就更絞痛一分。
原來他憑借我們之間的親緣關系,以血為媒,找到了我。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是故意放走我和媽的。
畢竟蛇有時也喜歡戲耍獵物。
等獵物跑累了,再慢條斯理地進食。
「婷妹,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許我進來咯。」
我哥的聲音,越來越近。
我這才發現,影子里,我哥竟是以爬行的方式,在扭曲移動。
如今他那根原本多余的尾骨,才是他的主心骨。
突然,有東西從他身后冒出,穩準狠地踩住了我哥的響尾。
我哥呼痛轉身。
是媽回來了!
我媽和哥纏斗在一起,竟能打個不分伯仲。
可我眼里卻像進了灰,不知不覺濕了眼眶。
15
入夜,這難熬的一天,總算快過去了。
洞口處,出現一道熟悉的人影。
贏的人,是我媽!
我沖上前去,深深地抱住了她。
她輕得像一片羽毛,仿佛輕輕一捏,就會碎掉。
我和她并肩坐在山頂上,等日出。
我吞吐半晌,仍向她開了口。
「我媽……她還在嗎?」
她怔了怔,反問道:
「你猜到了?」
我點點頭。
從她采果子回來時,我就知道了。
其一,我哥明明是她生的,為何我哥卻無法通過血媒,像尋我一樣找到她?
其二,我媽一介村姑,哪會啥道法,更別提能跟我哥打得難舍難分。
真相只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