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樹葉的沙沙聲攪擾了小公園里的寧靜,老國和周薇聽不清不遠處的朗誦聲,包大勇卻低低地背誦起來:
一切愛情都在心中,
一切往事都在夢中。
一切希望都帶著注釋,
一切信仰都帶著呻吟。
一切爆發都有片刻的寧靜,
一切死亡都有冗長的回聲。
周薇驚訝起來:“包所,看不出您這五大三粗的老刑偵,也會詩歌?”
包大勇苦笑道:“我哪里會這麼高雅的玩意,當年在調查文小青遇害案時,在她日記本的扉頁上發現了這首詩。這是八十年代最紅詩人北島的詩,詩名叫《一切》。后來調查到,北島是文小青最喜愛的詩人,這首詩是她最愛的一首,當時我曾懷疑過,她的遇害可能與這首詩有關,于是我就背了下來。”
“包所,您調查得真細,連詩都背了下來,還記了這麼多年,可見您花了太多功夫。”周薇頗為感動,她問,“您認為,文小青的遇害跟這首詩有關嗎?”
“當年我懷疑,文小青雖有男友,但是不是還有隱匿的詩友?可是查來查去,始終沒有查到這樣的人。”包大勇不無氣餒,“功夫花得再多有什麼用,反正結局就是,兇手至今還逍遙法外。”
老國拍拍包大勇的肩膀道:“老包,你別灰心,上午周局不是同意了嘛,讓咱們先查,等有些眉目,局里就成立積案二組,咱們老兄弟一起上,小周協助咱們。我想,咱們把這案子拿下來的可能性還是比較大的。”
“我相信師傅,也相信包所您,再說,現在刑偵科學發展很快,技術手段已非當年可比,最關鍵的是,兇手留下了DNA,有你們聯手,他肯定跑不掉。
”
周薇見不遠處的人群即將散去,她站起身,對老國和包大勇說:“咱們現在過去,找受害人的老同學聊聊,或許她們能回憶點有用的東西。”
見包大勇面露難色,老國便擺了擺手。老國知道,包大勇不愿見到死者的同學,他心里背負太多的愧疚,無顏面對。
【第十四章 荒樓追兇】
在老國提議下,包大勇帶著他和周薇,沿著一幢暮氣沉沉、山墻上爬滿枯藤敗葉的教學樓,來到西側的墻邊,包大勇輕車熟路,他領著老國和周薇,幾人踩著枯草、跨過樓里扔出來的大件物品,一起來到了一口窨井邊。
老國和周薇知道,這口窨井一定就是當年的拋尸現場。
包大勇撥開井蓋上的荒草,對老國說:“當年,這幢樓是醫學院的教學樓,直到13年前,學校在操場邊又建了一幢28層的新大樓,這幢樓就改做了實驗室和解剖室,人也稀少起來,要不是受疫情影響,今年夏天這幢老樓就拆掉了,現在疫情基本穩定下來,據說元旦后開拆,拆了后,在這里蓋一座22層的綜合樓。”
周薇仰著頭,打量著這幢曾經培育出無數學子、如今荒涼破舊的老樓,嘆道:“它雖然不會說話,可它是文小青案的唯一見證者,它拆了,那段不幸的往事應該永遠埋進廢墟了吧!”
包大勇狠狠地吸著煙,沒有出聲。
片刻后,老國踏著荒草和滿地垃圾,帶著包大勇和周薇沿著老樓繞了一圈。周薇知道,觀察犯罪現場是師傅養成的習慣,盡管這起案件過去了30年,所有痕跡早已湮滅在歲月的塵埃里,但師傅敏銳的嗅覺,或許能揣摩出兇手作案時的心理軌跡。
包大勇似乎也知道老國的這個習慣,老國在前,他和周薇在后,三人默不出聲地走走停停,二十分鐘后,他們又轉回到案發現場的西墻邊。
老國剛拐過彎,忽然又縮回身子,他沖包大勇和周薇做了個禁聲的手勢。三人躲在墻后,嗚咽的穿堂風將一個男人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進他們耳中,他們只聽清“院長”、“打工”、“錯了”、“后悔”等幾個詞匯,幾人都大驚,周薇壓低聲音對老國說:“師傅,我覺得這個男人很可能是兇手,他定是來懺悔的!”
“快,抓住他。”包大勇忽然沖出墻角,急速向黑影奔去。
黑影一見墻角閃出三個人影,立即扔下手里的煙頭,掉頭往北跑去。雙方相距僅有二三十米,黑影的奔跑速度雖然不快,但荒草地坑洼難行,還扔了幾件舊沙發和殘破的辦公桌,阻擋了老國一行的追趕速度。等到他們追到樓房的轉彎處,黑影已經不見了。
周薇在附近的樹叢里搜索片刻,她忽然道:“咱們剛才也就離他那麼點遠,十來秒的時間差,他究竟跑哪去了呢?”
包大勇是老刑警,經驗豐富,他往前走了十幾米,忽然發現樓房后面有一扇小門,他趕緊打開手機上的電筒,照了一下后說:“老國,你看,門把手上的灰是剛剛蹭掉的,那男人肯定跑進樓里了,我馬上進去找,你和周隊分別把好前門和后門。”
老國和周薇還想說什麼,但包大勇已經一閃身遁入了黑漆漆的荒樓里,周薇沖樓里喊道:“您千萬小心,那人要是反抗,你就開槍。
”
老國知道,包大勇身上根本沒槍,周薇這是虛張聲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