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好托大,忙拱手道:「將軍哪里的話,敝舍蓬蓽生輝,快快請坐。」
坐定后,未等寒暄,姜晏便開口道:「今日前來,實在是有事要勞煩大先生。」
我笑道:「將軍但說無妨。」
「我想拜托先生,幫我煉制三臺紅衣大炮,外加兩千把制式軍刀。」
我微微皺眉:「將軍切莫說笑,平民私鑄軍械可是殺頭的罪過。」
「這可不是說笑,實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搖頭道:「這本是朝廷將作監之職權,恕小民不敢僭越。」
姜晏長嘆了口氣:「那我便如實相告吧。前些時日,蠻奴扣關,燒殺搶掠。朝廷欲派我出征。」
我點點頭:「將軍長勝之名天下皆知。」
他苦笑道:
「我本部有一萬人馬,到達雁門再臨時征召,想來人手是夠的。
朝廷也多撥了兩成軍械,以備不時之需。
可我領取軍械時,卻只有六千之數。
我知軍需乃膏腴之地,難免有漂沒。
可多方打點之后,也只湊得八千之數……」
我有些瞠目:「竟貪墨至此?」
他點點頭:「想不到,京師之地也貪墨至此!」
我搖了搖頭,道:「雖說如此,但我一介草民,實在是幫不上忙。」
姜晏笑道:
「某家雖常年在軍伍,但江湖之事也頗知一二。正所謂:
『江湖路險,坎坷多難。
司獄一一,鎮撫群雄。
巫士李腐,流毒千里。
判官陸殺,追魂索命。
固土重劍,泰山壓頂。
公孫一笑,生死難明。
神偷孫勝,妙手林零。
千機何圖,百曉陳星。
銀槍唐間,金剛俞龍。
驚鴻秋水,紫電于青。
以命換命,尋閻羅王。
扶危救難,找大先生。』
還請大先生莫要推辭。」
我哈哈大笑道:
「前面的都對,只是最后一句,我記得是『吞金噬銀,找大先生』。
『活閻羅』王如意還很是抱怨,說他干的是一命換一命的老實買賣,卻和我這奸商并列。」
他嘿嘿笑道:「某家有求于人,自然另有理解。」
我笑著搖了搖頭。
他有些惶急道:「我可多出一成工錢,多了我也沒有了。」
我仍舊搖頭:「非不愿,實不能也。」
他咬了咬牙,猶豫良久,還是開口道:「實不相瞞,我和一一父親乃是至交。本不愿借我侄女臉面,現如今也不得不用上一用了。」
我表情僵在臉上,苦笑一聲:「既然是一一叔父,那小侄哪敢不從。只是想必這些軍械,將軍也是自掏腰包。小侄多問一句,值嗎?」
誰料他大笑出聲,毫不猶豫道:
「我本武人,自不去理會朝廷的蠅營狗茍。
常言道,文官不求財,武官不怕死,方為太平盛世。
依我看,都是屁話。
若是怕死,哪里還配得上吃這口軍糧。
吾輩所求,
是金甌無缺;
是蠻奴不敢停馬南顧;
是狼煙起,四夷皆驚。
如此,雖萬死而不辭!」
我努力壓抑住情緒,笑著點點頭:「軍械月底便會準備齊全。」
「好!」
他笑著,起身便要告辭。
我挽留道:「將軍何不共飲一杯?」
他搖搖頭:「出征在即,諸事紛雜。待我得勝歸來,定與你不醉不歸!」
我躬身抱拳:「不醉不歸!」
08 小滿
時近正午,我喝著茶,無所事事。
「琉璃閣」遞來消息,說張大家又出了新的小曲,邀請過去品鑒。
我有些意動。
正準備出行,卻發現窗邊有個鬼祟的身影正探頭探腦。
我無奈坐下,出聲道:
「孫勝,你真他娘屬貓的,走路都沒聲音啊。」
「嘿嘿嘿,咱這不是怕您還沒睡醒嘛。」
孫勝搓著手走了進來。
他身形高大,面容卻頗為俊美,正是傳說中的「北人南相」。
若外人得見,怎麼也想不到,這個風度翩翩的漢子,便是大名鼎鼎的神偷。
只是他行走時輕盈的腳步,卻不知不覺間暴露了那一身絕頂的輕功。
「有話說有屁放,別耽誤我一會去聽曲。」
他嬉笑道:「別說得那麼難聽嘛,我是給您送好東西來了。」
說完,從懷里掏出來個木盒,放在我面前。
我打開一看,里面放著一塊方形鐵坯,散發出森森寒意。
我嗤笑一聲:「呦,天山寒鐵,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據說這玩意一共也就百十來斤存世。不過我瞧著,這怎麼和寧王府那塊那麼像呢?」
孫勝憨笑:「您圣明,正是寧王府那塊。」
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拿走吧,這玩意太燙手,我可不敢收。」
他討好道:「不燙手,不燙手。這是前些日子寧王和我打賭,我贏來的。真正燙手的是這個。」
說著,他又從懷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冊子,推到我身前。
我按住冊子,沒有翻開,說道:「看來今天的曲兒是聽不成了,拿壇酒過來。」
「得嘞。」
他起身在放酒的柜子旁挑選,嘴里也不停歇:「我可早就聽說了,你這全是好酒,今天得好好開開葷。這是燒刀子,這是女兒紅,這是杏花村……哎呦,竹葉青,看這瓶子,起碼得二十年了,嘿嘿,好東西呀。」
我冷聲道:「敢動那壇,以后就準備拄拐出行吧。」
他身子一僵,連忙道:「不動不動,就喝杏花村吧。有句詩是怎麼說來著?哦對,『笑問客從何處來』,這是讀書人才喝的酒,我們喝來正好。」
我被他氣笑了,無奈道:「那是『牧童遙指杏花村』。
別瞎扯了,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他滿上兩碗酒,深飲了一口,抱怨道:
「都怪寧王那家伙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