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冷汗從我額頭涌出,我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眼前的這個人,和三師哥不是一個水平的對手。一旦和他交上手,我可能就沒有生還的機會了。
7
「拔你的刀!」我大吼一聲,壓抑心中本能的畏懼感,左手緊緊握住刀柄。
二師哥還是如岳臨淵地站著,臉上沒有絲毫波瀾。
七星龍淵發出龍吟聲,我第一次主動出刀,電光石火間,我已經砍了十四刀,每一刀都擦著他的衣服而過,但沒一刀能傷到他的皮毛。
臺下的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麼會有身法這麼快的人?還是個肥得像豬的胖子?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打仗如是,交手亦如是。
我感覺體力在瘋狂地流失,二師哥的身影變成殘影,唯一清晰的是他嘴邊的嗤笑。
帶著不屑和嘲弄,他沒出一刀,卻已死死地壓制住我。
「在我所有的徒弟里,他的天賦不算最好,身體也不是練刀的材料,但他有個最大的優點,就是勤奮。懶惰可以讓天才變成庸人,勤奮則能讓庸人變成天才。在山上那些年,除了吃飯睡覺,他無時無刻不在練刀。刀成了他的女人、他的父母、他的理想、他生存的唯一理由……直到某一天他突然停下來,我才發覺,他已經到達多麼可怕的境界。」
師父說這句話時,帶著些贊賞和惋惜,但眼神里更多的是傷心。
二師哥是個孤兒,被師父撫養長大,學會一身武藝后,卻在下山前一夜砍傷師父,還奪走了師父的佩刀。
「拔你的刀!」
我的動作加快,我相信,沒有人能在這樣的攻勢下不還手。
這一切正合他意,他要的就是我氣急敗壞。
二師哥肥大的身軀在地上一滾,刀光一現,我連忙回擋,巨大的沖擊力,差點把我手中的刀彈飛。
他的刀不算快,但每一刀都很狠。
我虎口發麻,胳膊也酸軟起來,二師哥發出一聲怪笑,手中玄紅色的刀如雷神降臨,帶著狂風向我斬落。
這是他的回合。
我拼盡全力去擋,看不到任何獲勝的可能,也許再挨十刀,我的胳膊就廢了。二師哥看出我的衰弱,刀在空中飛轉,從左手滑到右手。
我沒有想到,他的左手刀并不是他最強的,他的右手刀可怕十倍。
血光在我身上涌現,我喉頭一甜,幾乎能看到死神的身影。
8
我身上已有多少處傷口?十七道,二十一道?還是二十七道?
我已無暇顧及,只知道再過一個時辰,我身上的血就要流干了。
二師哥比我想得要老辣,看見勝局已定,不再瘋狂搶攻,反而用閃電般的身法在我周遭游離。
偶爾一刀斬來,我就得變換身姿防守。
意識已經慢慢迷離,我突然想到我練膽時那個孤零零的荒墳地。
亂世人,不如狗。
有個男人,在某個深夜拖著一家五口的尸體,先是埋了他的父母,隨后埋了他的妻子,最后是兩個還沒成年的孩子。
他不斷喘息,挖完五個坑后已經耗盡力氣,但他還是支撐著爬起,開始挖最后一個坑。
那是留給他自己的,挖好后他釋然地躺在里面,臉上居然有著放松的神情。
「喂,幫個忙,把我埋在這里吧。」男人早就發現我,在泥土坑里沖我喊。
「你為什麼要死?」
「我不知道活著還能干嗎?」
「你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好怕的?要是你的家人都是病死的,你就找出治病的解藥;要是他們是被人害死的,你就去報仇。老天為你做了這麼多,你為老天做過什麼?」
男人疲倦地睜開眼,靜靜地看著星空。
漸漸地,生機浮現在他臉上,他一躍而起,走出自己劃定的埋身處。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我已不大記得,我只知道后來他成了天下聞名的醫神。
「人,只有對自己失去信心的時候,才是輸的時候。」
我大吼一聲,不理會二師哥劈向肩膀的刀光,左手反刺向他腹部。
「啊啊啊啊!」
我的肩胛骨幾乎被砍斷,但他也捂住肚子后退一步。
我終于看見他眼中的懼意,他沒料到我會用這種亡命的打法,臉色變得慘白起來。
一瘸一拐,我向他慢慢靠近。
二師哥又是一刀橫斬,我發出狂笑,痛感好像讓我的感官更加敏銳,我已然能看到他出刀的弧線。
我微側著身子,使出師父教我的最后一招刀法——斬佛式。
無論是神是鬼,只要這招用出,絕對有個人會倒下。
臺下人發出驚呼,二師哥的頭顱高高飛起,最后摔在擂臺邊的臭水溝里。
他的身子劇烈晃動幾下,終于慢慢摔倒。
我單膝跪地,咳出大量的鮮血。
阿秋從人群中擠出來,到臺上試圖扶住我。我聞到她身上的淡香味,看到她眉間的擔憂。
我笑著說:「不用擔心。」
阿秋的眼淚就像珍珠,滴在我的手臂上,她說:「怎麼辦呀,怎麼辦呀……」
天旋地轉里,我疲憊地合上眼。
也許我要死了,但死在喜歡的人懷里,這種死法也不錯。
9
他們把我綁在椅子上,不讓我動彈。
他們用東西堵住我的嘴,不讓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