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的藍枳只想發笑。
她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像是在趕走什麼臟東西。
“養老我自有更好的去處,這采女族如今病氣四溢,我看不是什麼養老的好地方。”
“你——”
她說整個采女族病歪歪的,最先生氣的是身后帶他進來的青年。
“采女族變成這般模樣,還不都是拜你所賜!要不是你頂替了族長之位,天神又怎麼會降下懲戒,讓族人染病?!”
“我早說了,讓你們別太迷信,有病就吃藥,”藍枳話語冷冷,“再說了,你們不是有新族長嗎?我能力不足,讓新族長降福于你們不就行了。”
藍枳三言兩語,把矛頭轉到藍橘身上。
這下子踩中的藍橘的痛處,就是因為她的力量只有零星一點,她才不得不委屈自己,叫這個討厭的姐姐重新回到族中!
藍橘幾乎要把手中的帕子捏碎,可她表面上還要裝出溫柔大度的模樣。
“姐姐所言極是,這都怪我。”
“族長,這怎麼能怪您呢?”
“族長,您沒必要跟這罪人說這些!”
藍橘還沒多解釋什麼,藍枳身后的兩個青年就開始叫喚,替她辯解。
藍橘是給跟桿子就往上爬。
“唉,妹妹也是無能為力。母親當初生了我們兩個,力量自然有分散。我恐怕此生都沒辦法成為像母親那樣法力強大的族長了。”
“本來就是如此。”
藍橘在自怨自艾,藍枳見縫插針,在此時補了她一刀。
母親是生了兩個不假,但真正的力量在誰身上,她自己心里清楚。
到底是誰偷來的族長之位,她也比任何人都明白。
藍橘僵硬地梗住。
楚北笙在一旁裝了半天啞巴。
藍枳的變化很大,過去她是個溫柔寬厚的人,和族中上上下下,都相處得很好。誰家需要幫忙,她都從不推辭。
所以當她冒充族長的事被揭穿后,族人才大度地把她放逐,而不是直接將她處死。
或許是因為有了這樣的經歷,才讓藍枳的性格變得如此尖銳,像個刺猬,誰都不相信。
楚北笙望著她衰老的面容,想要從中辨別出她年輕時候的模樣。
他的視線不經意間滑到藍橘白凈的臉。藍橘和藍枳是雙胞胎,她們生得很像,藍枳曾經也是這副姣好面容。
但如今,物是人非。真正的族長是藍橘,藍橘才是他要娶的人。
或許因為殘留了一絲情分,楚北笙不想對藍枳太過冷淡,但他又要護著藍橘。
“藍枳,在你回來之前,藍橘為此做出許多努力。族中的長老幾乎沒有同意這件事的,是她挨家挨戶去拜訪,求他們讓你回來。”
言外之意,楚北笙在說藍枳不識抬舉。
藍枳都要氣笑了。
藍橘為何如此卑躬屈膝,要把她從外面找回來?不就是因為她自己是個小偷,偷走了族長的位子,偷走了族長的婚約對象,卻唯獨偷不走最關鍵的、屬于族長的力量麼?
曾經她待楚北笙極好。因為他們這樁婚,是老族長,也就是她的母親一口指定的。族中的男子不能拒絕族長指婚,所以藍枳一直怕楚北笙心里委屈無奈,對他百依百順。
現在看來,真是一片癡情喂了狗。
陶眠站在一顆比他還高的巨大彩色蘑菇后面,聽著幾人的對話,心里有點著急。
人多勢眾,仗著這里是他們的地盤,隨便欺負一個八十來歲的小姑娘。
陶眠心想干脆他出手,用法術把他們幾個的嘴都封了算了。
這時藍枳卻悄悄打個手勢給他。
他們師徒心有靈犀,陶眠剛要有所行動,藍枳就感知到了。
她讓師父稍安勿躁,目前的局勢還在她能控制的范圍內。
面對楚北笙,藍枳只有一句可說的。
“別人是病在身上,你是眼瞎。”
楚北笙一怔。他第一次被藍枳說重話,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藍枳,你!”
“走吧,叫我來不止是在這里打嘴仗吧?快點說正事。”
藍枳自己說夠了,就不讓別人說話。
她的力量在身,只是暫時偽裝成這副老邁無力的樣子,況且還有師父在。
無論怎樣,就算把整個采女寨掀翻了,她自己都能全身而退。
藍枳率先進入小樓,這地方她從小住到大,比別人都要熟悉。
藍橘在后面,把手輕輕搭在楚北笙的手臂。
“北笙哥哥,沒事的。姐姐只是對我心中有氣。”
楚北笙的眉頭皺起來。
“要不是你,她能回到族中?藍橘,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也不能這樣任人欺負。”
他說這話時,聲音沒有壓低,藍枳當然能聽見,就是故意讓她聽見的。
但藍枳理都沒理。
藍枳不需要任何人招呼,自己找了位子坐。
她開門見山,直接說明自己的目的。
“我要知道百里的下落。”
她提到程百里的名字。
這是她在整個采女寨中,唯一牽掛的人。
藍橘一聽她提到程百里,心中暗喜。
既然程百里對她有用,那麼藍橘就能利用這個人,逼迫藍枳為她做事。
但這些事不能讓別人知道,所以藍橘把其他人都趕走。
“北笙哥哥,你先去忙吧,我和姐姐敘敘舊,另外兩位哥哥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