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是沒見過長成你這麼奇形怪狀、慘無人道的。”
“你聽聽你自己說的話,這是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閉嘴,吃你的。”
“你如今對我是冷淡了,請我來做事還要如此漠然,傷心了,沒愛了。”
來望道人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淚,然后要往仙人潔凈的衣衫上擦。
陶眠嫌棄地避開,身子彎成一鉤月。
元鶴信以為真,還從袖口掏出一張手帕,遞給來望。
他個子矮,手要高高地舉著,才能送到來望道人的眼皮底下。
來望盯著那淡青色的錦帕,又掀起眼皮,瞥向一臉擔憂的小孩。
他笑了。
“小元鶴,就憑你遞過來的這張手帕,我也會把你的病根查清楚。”
來望忽而握住小孩的手,后者嚇得一怔,又感激又覺得他嚇人。
陶眠在桌下用腳尖踢踢來望。
“你的好意我們已經領了,松手吧。”
來望說話做事就是這種浮夸風格,元鶴還有得適應呢。
三人用了一頓飯,陶眠問來望啥時候干活,來望卻高深地搖首,說時候未到。
在陶眠上腳之前,他立馬轉移話題。
“哎呦,這兒有只大白鵝!卡窗子上了!”
越窗失敗的白鶴憤怒嘎嘎。
——你才是鵝!你全家都是鵝!
來望不像陶眠,他聽不懂鵝語,只是自顧自地興奮。
“小陶,燉還是烤?”
“……”
陶眠把躍躍欲試的道士從窗口擠開,一手推開窗子,一手掐住鶴的脖子,把它救下來。
“先養著,太瘦,沒什麼肉。”
他竟然一本正經地回應來望的話。
白鶴:?
陶眠救了這只大膽越獄的鶴,熟練地掀開翅膀,檢查他好不容易包扎好的傷口。
又用手搡它,一整只推回屋內。
“叫你好好養傷,折騰什麼。”
白鶴不服氣,它是只愛好自由的鶴,要飛回它的天地去。
“那也要等傷好,你一只鶴,難道想變成走地的雞?”
“……”
“如果你想,我也可以滿足你。本人不才,略有些養雞的本事。”
“……”
白鶴這回不鬧騰了,窩在房間的一角,生悶氣。
好巧不巧,和元鶴之前喜歡待的是一個墻角。
白鶴如今住著的屋子,上一任住客是元鶴。
這是元鶴主動提出來的,他的屋子要寬敞些。
他把大的客房留給白鶴,自己睡在了小一點的。
小有小的好處,這間房離仙人很近,就在隔壁。
陶眠在訓斥白鶴時,元鶴就在仙人身后,兩只小手趴在窗欞,黑黑的腦袋瓜探出一半。
白鶴高傲地睨他一眼,小孩卻以為它在和他打招呼,露出小小的笑容。
……
算了,只是個傻兮兮的小童。
陶眠把手輕搭在元鶴的左肩,叫他隨自己來。
來望早就走出去十幾步了,他對這里熟悉得很,仿佛在逛自家后院,大搖大擺。
“陶眠師父,我……病了?”
元鶴不小心聽到幾句仙人和道士的交談,是圍繞他的。
聲音低沉,聽上去就是在說什麼棘手之事。
陶眠停下腳步,垂眸,迎上元鶴仰頭的視線。
他靜默片刻,嘴角揚起,露出一個叫他安心的笑。
“小竹筒,別總皺著一張臉,小孩要有小孩的樣子。”
他牽起他的手,帶著他穿過院落。
風將一切吹成了灰黃的色調,陶眠和元鶴踏著青石磚,慢慢地走。
元鶴低頭,聲音悶悶的。
“我總是給你添麻煩。”
“不是添麻煩,”陶眠捏捏他的掌心,讓他別沮喪,“田野間的幼苗怕風緊雨重,就算是猛獸的幼崽也需要小心照顧,這是萬物運行之規律,你只是還沒到獨當一面的時候。”
不必急著長大。
在陶眠的開導下,元鶴的心情輕松許多,又開始和仙人聊些別的瑣事。
小孩子麼,聊的話題,無非是他那小世界中的飛鳥和爬蟲、游魚和花草。
元鶴在說他的魚,那是陶眠帶他到池塘中撈的。
以陶眠的釣魚水平,再給他三百年也未必有一條魚上鉤。
所以他把整個池塘的水都抽走,火速撈一條,再放回去。
這就導致元鶴很長時間誤以為釣魚都是這麼釣的。
元鶴津津有味地和陶眠說著那條小金魚如何美麗活潑。他每說一句,陶眠就會回一句,或長或短,總歸不會叫他的話落空。
走在前面的來望道人把一大一小的對話聽進耳朵里,摸摸胡須,神情復雜。
不好辦啊……
第319章 和你有關
來望道人一直磨蹭到半夜,才開始干活。
不知他抽的哪門子瘋,非要陶眠和元鶴,再加上大蛇,陪他打馬吊。
如果說拉上元鶴已經很離譜了,當來望堅持讓蛇上桌時,陶眠以為他真瘋了。
最后還是陶眠以竹片為媒介,變出兩個傀儡,才湊齊一桌。
“這樣不就變成我一個人對三個你。”
來望一邊摸牌一邊碎碎抱怨。
“少抱怨,陪你就不錯了。”
最終,果不其然,以陶眠的大獲全勝告終。
來望差點把褲子賠給他,仙人嫌棄不肯要。
大蛇看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腦袋搭在陶眠的肩膀,睡著了。
元鶴也是。屋內有一張床,陶眠見他困了就讓他去睡。
等來望終于收手,元鶴已經睡熟了,身子蜷縮在寬大松軟的被子內,睡得恬靜。
來望道人和陶眠就站在床前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