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長呢,就算陶眠把它舉過頭頂,尾巴也能拖到院子外面。
“元日,小花,還磨蹭什麼呢,”他還催促兩個年輕人,“走,放風箏去。”
關于放風箏這件事,陶眠在腦海中,構想過許多許多次。
什麼天氣,什麼時辰,在哪個山坡,帶什麼風箏……他無數次地想象,不愿有任何紕漏。
他不想給徒弟留下任何遺憾。
他們來到陶眠早就選好的山坡,迎風,空曠,只有矮矮的灌木和無邊的花。
陶眠只顧牽著長長的蜈蚣風箏,走在最前,時不時回頭與徒弟和少年說笑。
榮箏微微瞇起眼睛,嘴角噙著笑意,懷里是一只紙糊的燕子風箏。
推著素輿的是元日,他背了個大大的背簍,里面裝滿了各色的風箏。
他們來到一處較為平坦的地方,陶眠說了句“就這里”,讓元日也停下。
元日四下張望著,又轉頭看看背簍里冒出來的風箏尖兒。
“陶師父,這麼多風箏,要如何放呢?”
陶眠讓他別急。
“山人自有妙計,等著看吧!”
他從懷里取出一沓紙,又從袖子中順出來一柄匕首,三兩下剪裁,平平無奇的紙,就變成了靈動的紙人。
小紙人一個接著一個,搖搖晃晃地從陶眠的掌心和手臂站起來。距離地面還有相當一段高度,它們當中膽子大的,直接一躍而下。膽子不夠大的,就拉著彼此的胳膊,疊成紙人梯,從上面滑下來。
元日驚奇地望著這些小小紙人。他離開山久了,倒忘記這里是如何神奇的一方土地,長生的仙人、白發童顏的徒弟、會說悄悄話和竊笑的老桃樹、喝一口就叫人醉夢周公的神仙泉。
這是離世俗很遠的地方,這里的一切都不能用世間的道理去解釋。
陶眠嫌小紙人動作慢,他蹲下身子,手掌貼上大地,讓它們直接從掌心蹦跳著離開。
不用仙人吩咐,它們就自覺地找那些纏著風箏線的線輪。
偶爾還有兩個小紙人為了爭搶一個,打了起來。陶眠就走過去,用兩手的食指和拇指,把它們拈開。
“不要打架,人人都有。”
終于,每個小紙人都有自己的風箏。它們握著巨大得超過身體數倍的線輪,齊齊扭頭,等待著陶眠發號施令。
陶眠也理好了蜈蚣風箏。他的腳步不停地向后走,走了很長的一段,才停下。
這時仙人離榮箏元日二人,已經有一段距離了。
陶眠不是個放風箏的熟手,他知道以他的技巧,這蜈蚣風箏絕對飛不起來。
所以他就用了點小心思。
此時恰好一陣東風來,陶眠借著這股東風,將靈力灌注到風箏的長線之上。
那些小紙人有樣學樣,模仿陶眠,也把靈力注入。
白色的靈力,在日光下并不明顯,卻也讓粗糙的線被蒙上了一層朦朧的光。那千百條線,折射著熠熠光華。
陶眠見紙人和風箏就緒,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擺好姿勢,用力地拉緊手中的線。
“起——”
隨著仙人一聲令下,所有的風箏登時乘風而上!
元日不由得發出驚嘆。
那些各式各樣的風箏,成百上千,數不清有多少了,高高地飄揚在空中。鵝黃的燕、釉紅的鷹、松綠的蝶……它們的顏色五花八門,著色大膽,都說不好做風箏的人到底是沒有審美,還是對上色有自己的另類想法。
有些風箏的翅膀是不對稱的,還有些大小眼。
總而言之,滿天飛著的,都是這些奇形怪狀五彩繽紛的怪東西。
數量足夠多,叫人看花了眼,有幾分掩耳盜鈴的意思。
但看風箏的人是不會在意這些的,因為她知道每一個風箏,都是真摯的心意。
在一眾風箏的眾星拱月之下,最醒目的,還要數那條威風的蜈蚣。
第284章 風落
那條蜈蚣風箏,元日不知道該怎樣形容,才能說出那種震撼。
它的主體是黃顏色,榮箏最喜歡穿這種顏色的衣裙。除了鵝黃,還有藍和紅兩種顏色搭配穿插。
一節接著一節,如同連綿的山巒,跌宕的海波,在風中起伏。
元日驚訝得微微張嘴,不管這風箏是誰做的,都足見其中的巧思和工夫。
他的視線不禁移向遠處的陶眠,在放風箏的途中,仙人離他們又遠了些。
“這是小陶自己做的風箏。”
仿佛看穿了元日心中的困惑,榮箏輕輕地說道。
“每一個,都是他親手做的。”
“沒想到……仙人竟然做了這麼多。”
榮箏微微笑起來。
“我說我在夢中,夢見了一個蜈蚣風箏。他把這事記在心里,始終沒忘。那些燕子啊、蝴蝶啊……還有那只特別像雞的鷹,都是他之前做的失敗品。仗著藝高人膽大,他倒是把它們全都放上了天。”
她用打趣和調侃的語氣說著話,聲音微微氣喘,偶爾要歇一歇才能繼續。
但她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小元日,你長大了。我記得我剛見到你的時候,你蹲在路邊,兩手抱著一個殘缺的果子啃。
那果子,應該是山中的猴,或者別的獸咬剩下的,太青澀,酸得倒牙。
連野獸都不吃得果子,你卻當成什麼寶貝似的,還怕我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