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貴人和黃答應啄光了各自的米,正在四處溜達消食。
陶眠今日食欲不佳,桌上的飯菜動了兩口,就放下筷子。
“小花,接下來,你是如何打算的?”
仙人說了自己的一番盤算,聽上去很離譜,但也是個辦法。
不過如何定奪,還要看他徒弟如何想。
榮箏跟隨陶眠這幾個月來,性子慢了許多,遇到抉擇時也沒那麼極端了。
她從袖子里摸出個兩個黃杏,在衣服上蹭蹭灰,遞給陶眠一個,自己啃一個。
“其實拿回繡雪和師傅的骨灰后,我的執念就沒有那麼深重了。想要借用照骨鏡,是我在浮沉閣時就有的想法。但那時杜鴻幾次三番地推拒,就是不借。小氣吧啦的,提起他我就煩。”
她狠狠咬了一大口杏兒。
“但凡他當初大方點,咱們現在就不用這樣大費周折。”
陶眠倒是好奇。
“那照骨鏡只是用來觀照自身的經絡骨骼,通常是醫者圣手用的。小花,為師冒昧問一句,你是要借那鏡子治病?”
“看病只是照骨鏡的其中一個功用,這個流傳比較廣,大家都知曉。”
榮箏被涼風一吹,打了個噴嚏,吸了吸鼻子。
陶眠把一件外衫遞給她,讓她披在身上。
榮箏兩手捏著外衫的衣襟,把自己包裹在里面,繼續說。
“那鏡子有個罕為人知的作用,它能夠映照出人的記憶,特別是……缺失的一段記憶。”
榮箏之所以想要照骨鏡,就是為了找回自己曾失去的三年記憶。
第90章 下落
榮箏說她的記憶有三年是不完整的。
這是一種朦朧的直覺。
通常伴隨著人的成長,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就會被時間吞掉。
比如五年前的今天吃了什麼,和誰聊了天……這些細碎的旁支會被砍掉,人才能像樹一樣向高處筆直著生長。
若是如此,榮箏不覺得奇怪。
她過去的生活很簡單,練劍、外出、回來再練劍……周而復始。自從被浮沉閣收養之后,她就一直跟隨在師傅身邊。
但很偶然的一天,她忽然關注到一件事——
她是在什麼樣的機緣下進入了浮沉閣呢?
是誰撿到了她?
這麼重要的事,榮箏卻半點印象都沒有了。
除此之外,榮箏也依稀感覺到,在她少年時期,有三年過得斷斷續續的。
好像一塊完好的白紗,被挖空了幾個洞。堆疊成一團時看不出來,但那里面已經有了空缺。
這只是她的感覺,無法得到任何佐證。
她去問師傅時,師傅卻讓她不要分心,整日沉浸在這些虛無縹緲的想法之中。
師傅越是回避,她就疑心越重。
說明她忘記的,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
于是榮箏才想要借照骨鏡一用。
“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擱置在那里,始終心里是個疙瘩,”榮箏伸長手臂,趴在木桌上,指尖上下交錯地晃,像螞蟻的觸角,試圖夠到仙人腰間的玉佩。
陶眠把那塊不知價值幾何的玉佩解下來,塞到她手里由著她玩兒。
“既然如此,那不如去找吧。回憶是很珍貴的。”
榮箏的手指揉捏著那塊溫潤的暖玉,臉蛋在手臂間滾了半圈。
“那就去吧!就按小陶你說得來,我們先抓住那個賊!”
沒想到陶眠張口就來的玩笑話,竟然真的付諸實踐。
他們化名揭下千燈樓掛出來的賞金單,踏上了尋找偷鏡賊的路。
榮箏手中有線索,但十分繁雜。都是她口中的“道上的朋友”給的,需要他們一個個去驗。
接下來這半個月,堪稱仙人千年間最高頻最集中地違法亂紀的階段。
第一條線索指向人間的某個富商,說是從不知名的渠道獲得,送給了他剛娶進門的小妾。
小妾生得貌美,又年紀輕。富商卻已然迫近花甲之年。
本來師徒各有分工,陶眠負責白日偽裝成府上新招來的管事,接近小妾。榮箏則在夜間潛入小妾的臥房,將鏡子盜走。
結果陶眠這環節就出了問題。他簡單易容后去接近這位新妾室,一招不慎,險些被人家關進小黑屋里面。
“好險好險,”陶眠出來的時候仍然心有余悸,“本仙君差點在這里連清白都沒了。”
榮箏無言以對。
當晚五弟子按照原計劃進入了臥房,尋找一圈,也沒有發現照骨鏡的蹤影。
看來這條是沒用的假消息。
接下來他們又去了第二個地方。那是一個王爺的府邸,說是王爺把鏡子買來,給親生兒子看病的。
然而他們來得不巧,嗩吶一吹,青年已經躺板兒上了。
又是未果而歸。
兩人毫不氣餒,就當作云游,陶眠還給那不認識的小世子守了半宿的夜,因為他徒弟那時正在王府翻箱倒柜。
他給人站崗放哨。
隨后的幾條線索就更離奇了。陶眠和榮箏上過山,下過海,還跟妖境的熊精搏斗。
該做的,不該做的,全都體驗了一把。
榮箏不但沒泄氣,還有點樂在其中。
“你是來抓賊,還是要玩耍?”陶眠問她,“除了仙界,天上地下咱們可都要逛過一遍了。”
“哎呀,趁著我還活著,跟你多創造一些美好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