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只是想做好你交代給我的事。前路那麼渺茫,我看不清的。”
“那小箏就慢慢去找吧,”師傅的聲音又輕又緩,“如果眼前只有一條路,那你就先走下去。走著走著,就會遇到岔路了。
我們這樣的人,生來就比旁人選擇要少。但上天眷顧,也不算太過可憐,總有那麼一兩次,你驀然發現,腳下多出來一條小徑。
那條路往往又窄又不起眼,荊棘遍布、毒草叢生。但你要仔細地斟酌,不要輕易地路過了它。
師傅說的話,也許你現在不明白。但要牢牢地記在心上。等再過個十年、二十年,你醒悟過來,也為時不晚。
哪怕是鴻羽,是風箏,再無足輕重,也要落在張開手迎接你的人。”
榮箏的師傅就這麼走了。她放棄了最后生的機會,也不愿意回到浮沉閣。
那之后,榮箏謹遵師傅的遺言。在沒有出現旁的岔路時,她就艱難地走在這唯一的路上。
“說實話,雖然杜鴻把我丟在煙靄樓,讓我對其深惡痛絕。但這件事也改變我良多。也許轉機往往伴隨著與過去剝離的疼痛吧,”榮箏穿過賓客,專門挑著不起眼的縫隙前行,陶眠走在其后,只能看見她堅定向前的背影,“我已經找到能夠容我好好降落的歸宿了。”
……
榮箏說她之前來到煙靄樓,被搜身,佩劍和其他的物品全部被沒收。當時她把師傅的骨灰隨身帶著,不得已,只能暫時封在藏玉壇之中。
她不在乎那個珍稀的壇子,她只是想把師傅帶回自己的身邊。
此時兩人已經來到閣樓,中間無人阻攔,順利得不敢置信。
“這太幸運了,”榮箏的神情很凝重,“好像有誰故意為我們排除了障礙似的。”
閣樓的門照例被封上三道沉重的銅鎖,沒有任何打開的跡象。陶眠豎起耳朵聽了聽門內的聲音,安安靜靜的。
他在門外和徒弟小聲嘀咕。
“你說等下會不會我們一開門,就看見杜鴻站在門內,說‘我等你們很久了’?”
“……”榮箏沉默稍許,才開口,“小陶你這烏鴉嘴仙人,說好的不靈就說壞的靈,我仿佛已經看到咱們打開這扇門之后的命運了。”
“開吧,實在不行把杜鴻在這里干掉,然后你接手浮沉閣。為師在妖境也算有人脈了。”
“這個辦法好,我看行。”
陶眠和榮箏師徒二人運用了熟練的撬鎖技術,三把鎖依次被打開。
閣樓的門被推開,里面果然有一道人影。
杜閣主就站在屋子中央,周圍是各種貴氣的法寶古董。
他眉眼沉著,對門口的兩人說話。
“我等你們很久了。”
“……”
本來是一句玩笑,現在杜鴻真的照搬了陶眠的話,他們師徒一時間都不知道該作何表情。
但杜鴻來者不善。
第83章 師父在你身后
在杜鴻眼中,閣樓的門一經推開,兩個佝僂著腰板、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現。
陶眠和榮箏原本在面對面,嘀嘀咕咕。等到他們的話題焦點真正出現時,都不免一愣。
陶眠反應快,語速起飛。
“小花,奪取浮沉閣閣主之位,就在今日!”
榮箏和他一拍即合。
“好!那就今天!小陶,你掩護,你先上!”
“那你呢?”
“我負責意念上支持你。”
“……”
師徒二人自顧自說著話,完全不理睬屋內的杜閣主,把他晾在一邊。
杜鴻也不惱。
“這位便是陶仙君吧。”
陶眠站直了身子,終于舍得把目光投向他。
“杜閣主先后派出幾波人馬來桃花山,擾我清修,這時候就不必再裝作初遇的樣子吧。”
陶眠不是個喜歡與人計較的性子。畢竟他的壽命長,大多數活人的生命轉瞬即逝,在他眼中近似于死人。
若是事事記仇,那他手里的小本能繞桃花山三圈。
然而對方幾次三番不識好歹,哪怕脾氣再好的人,也要被這死纏爛打的勢頭惹得心煩。
這筆賬陶眠要算,但準備等徒弟的事忙完了再算。
這下對方送上門來,也好。
杜鴻在外表上是個儒雅客氣的人。如果不是有榮箏提前給做功課,任誰都不會把眼前這人和那麼多血腥慘案聯想在一處。
面對陶眠明里暗里的質問,杜鴻笑了聲。
“之前多有得罪,杜某在此向仙君賠個不是。”
“多余的話就少言吧,”陶眠擺擺手,不愿再多聽一句廢話,“我和我的徒弟闖入你這煙靄樓的閣樓,也不貪圖此地的寶物。我們只要藏玉壇里的東西,拿了就走,壇子可以留給你,不叨擾杜閣主。”
杜鴻仍是一副假笑面具。
“若是在下不允呢?”
“那不好辦了,”陶眠搖頭晃腦,左手插進右手的袖口,轉頭,“小花,你看看能不能憑借往日的交情,讓杜閣主給咱們讓個道兒?”
榮箏笑意冷然,嘴上和陶眠說話,眼睛卻冷冰冰地望著杜鴻。
“小陶,算了吧,人家杜閣主不領我的情。”
距離兩人上一次見面,已經過了幾個月。那次榮箏尚且沒有剝掉“恭謹”的外皮,對待杜鴻假意逢迎。
就在這短短數月,榮箏的心又經過幾番錘打。
芙蓉府去過了,繡雪劍回到身邊,沉硯師弟亡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