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鴻對他這個唯一的心上人真是沒得說。
要說在意的跟不在意的就是不一樣,榮箏得到的獎勵是拼命來的,而明芙什麼都不需要做,這些東西像流到低處的水,自然而然地匯聚于此。
想起曾經那麼賣命的時光,榮箏就想給自己兩巴掌,狠狠打醒當初的自己。
無所謂了,她現在可以心平氣和地面對明芙和杜鴻。要說真的有不平,那也是為過去的自己而不平。
因為她已經找到了死后能夠永遠記住她的名字的人。
或許她一直以來想找的就是這個人。她從小被浮沉閣送去接受嚴酷的訓練,出來就以“風箏”為名,她一度以為除了杜鴻,再也不會有人記得她的姓名。
她活不長的,從入閣的第一天起就知道。她只是希望有人能夠懷念她。不用太多,一年想一次就行。
就在榮箏胡思亂想之際,沒有鑰匙的陶眠卻打開了藏寶閣的連環鎖。
“”榮箏的腦袋都要停止思考,“你一個仙人,怎麼又翻墻又撬鎖?你這仙人真的正經嗎?”
“我活得長啊,總得學點技能打發時間吧。”
“斗膽問一句,你還會什麼有違律法的事。”
“這話說得我就是照著上面自學成才的。”
“”
兩人進入藏寶閣,這比榮箏預期的要順利多了。
他們在金山銀海中翻找,費了好大的力氣。
榮箏發現幾個單獨的柜子,里面陳列的是各種名貴的銅器玉石,也有武器名刀。她叫陶眠過來看。
“這柜子里的東西看上去最值錢,而且表面沒有灰塵,估計是被它們的主人經常拿出來賞玩,”榮箏隨便舉起一只玉鐲,對著光照了照,“繡雪大抵也在其中。”
陶眠一聽,有道理。
結果他們仔細地翻了三遍,也沒有發現繡雪的影子。
“怪了,”陶眠把一個巨大的古董敞口瓶塞回去,“連花瓶都放進去,怎麼沒有繡雪?小花,你那邊什麼發現?”
榮箏背對著陶眠而立,兩只手在身側緊握成拳,脖子彎下去,后背佝起,似是在死死盯著什麼。
陶眠察覺到不對,起身跟過去看。
過去一度伴隨著風箏出生入死的名劍被人隨便地放在墻角。他們剛才沒發現,是因為上面還堆了許多雜物。繡雪的劍身很薄,頂多兩根手指微微張開的縫隙那般寬窄。被地面的灰塵一掩蓋,更是很難尋到。
它孤獨地被遺忘、被掩埋。叫人簡直不敢相信,曾經它也被人捧在掌心、摟進懷中,度過一個又一個漫長苦寒的夜晚。
榮箏那時流露出來的哀傷,與其說是為一柄劍不值,不如說,更像悼念唯一的朋友。
第72章 跑吧
能說會道的小陶仙人,霎時間也不知該怎樣安慰自己的徒弟。
他有些失措,這時榮箏深吸一口氣,嘴角高高提起,眼睛被臉頰的肉擠成兩彎靈動的月牙。
一個不自然的笑。
她半蹲下來,一條腿的膝蓋跪在地上,也不嫌臟,把繡雪從厚厚的塵土中挖出來。
她把劍身立起,用衣袖細致地抹去上面的殘灰。劍柄的凹槽里面很難清,榮箏吹了吹氣,又用指甲搓搓。
她熟悉這柄劍的每一處紋路,哪里有劃痕,哪里有磨損,哪里容易鈍,哪里用著快,這些細節像血一樣流淌在她的心里,所以和劍分割時,她才會那麼痛。
那時她還天真地以為就算離了她身邊,繡雪也會有個好去處,讓其他十一個殺手接下也不錯。
但她沒有料到,繡雪竟然被忘在角落里吃灰。
殺死一柄劍最好的辦法就是棄置它。
榮箏清理好劍身,卻始終沒找到劍鞘。無法收劍,她就把繡雪攬進自己懷中。
“回來了就好,”她念著,又重復一遍,“回來了就好。”
榮箏轉身面向陶眠。
“我們走吧,小陶。”
陶眠望著五弟子那張故作平靜的臉,心里不是滋味。
“小花”
“什麼都不必說,”榮箏搖搖頭,表示她不需要安慰,“我沒有料到會是這樣,但我能接受是這樣,我習慣了的。
何況,這樣也讓我們省省力氣。如果明芙真的喜愛,那我們要把它搶回來,必要費上一番功夫。”
榮箏很少感情用事。
或許曾經有過離經叛道,但都在杜鴻一次次的拉扯和回避中消磨殆盡。
現在的她只想做些對自己有益的事。
兩人不便多留。既然榮箏做了決定,那他們當即就離開。
但在下樓時,意外地遇見明芙帶了個丫鬟進入閣中。
陶眠反應快,拽著徒弟躲進陰影處。明芙似乎是個脾氣不大好的大小姐,她厲聲喝止侍衛跟隨的步伐,任性地叫他們別過來,然后帶著自己的貼身侍女,把門摔得砰砰響。
杜鴻的心上人原來是這樣的性格,和陶眠心里想的那種溫婉清麗的美人截然相反。
或許正因為杜鴻自己是個隱忍的性子,才會被這種不受管教不服軟的女子吸引吧。
反正陶眠很不喜歡她。再怎麼看,都是他這個又有本事又會開小玩笑的徒弟更生動。
明芙關上門之后就四處摔摔打打,怪不得陶眠之前進來,發現這里面亂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