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辟邪撒的都是米,你撒點心渣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咳,這不晚飯還沒送來麼?先用這個裝裝相。”
陶眠終于撒完了半袋點心殘渣,隨后又點燃兩根手腕粗的蠟燭。
這蠟燭的光竟然是綠色的,映得滿屋子鬼氣森森,榮箏感覺自己都快坐不下去了。
“這又是什麼?難道是傳聞中的犀照?能把鬼魂照出來?”
“不是,”陶眠在徒弟對面落座,燭光把他的額頭照得都發綠,“主要是為了烘托一下氣氛。”
“……”
氣氛一時尷尬,兩人都在沉默。送晚膳的小丫鬟推門而入時,看見兩個安靜的小綠人齊齊望向她,尖叫一聲,手里的餐盒險些打翻。
榮箏眼疾手快,及時托住食盒底端,穩穩當當地放在桌子上。
陶眠一聲抱歉,把人客氣地請走。那丫鬟一面請貴客不要怪罪她毛手毛腳,一面心有余悸地走出房間。
師徒二人在一片綠色之中,享用著他們的燭光晚餐。
……
子時降至,屋子里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床榻之上,被褥起伏,陶眠閉著眼睛合衣躺下,耳朵微微動了兩下。
榮箏的氣息已經近乎消失。
剛剛他們分配任務,陶眠自覺地選擇躺床上等鬼,他問榮箏怎麼辦,榮箏回他一句不必擔心。
待師父就緒后,屋內的人影一閃,就不見徒弟的身影。
不虧是前殺手。
靠譜。
兩人各自找好地方,靜等不速之客。
哧——
幽綠的燭光無風自滅,青煙繚繞。
來了。
第62章 不期而遇
半個時辰后,在齊莊主的寢房內,有兩人一前一后,狼狽地奪門而出。
千歲的仙人和前影衛之首在院子里,紛紛撐住膝蓋,大口大口喘氣。
榮箏先言。
“小陶!你不是說你能搞定嗎!怎麼還沒交手你就先逃了!”
“還怪我,”陶眠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汗,“師父這一大把年紀了,你個當徒弟的不得尊老愛幼,挺身而出?”
“我……”榮箏一頓,沒想到師父臉皮這麼厚,“我第一次,沒經驗。那鬼長得面目可憎,我下不去手。”
她又反應過來什麼,怒視。
“再說小陶不是道行高深的仙人麼?你跑得比我還快。”
“這話說得,為師也怕啊。”
“……”
榮箏為陶眠的理直氣壯感到失語。
陶眠是個較少為難自己的人,遇事不決睡大覺,一般情況棘手時,他就先把事情擱置,過會兒再想。
方才在屋中的情勢,就是他所謂的“棘手”。
“徒弟,”陶眠緩過氣來,又把干凈的手帕遞給榮箏,擦擦冷汗,“你剛剛在屋內,看見了幾條鬼魂?”
“……幾條?”榮箏接帕子的手一抖,“我只看到一條,難道不止一條?”
陶眠沉默,隨后說出了一番話,讓榮箏好不容易擦掉的冷汗又刷刷落下。
“你當師父是逃出來的,其實為師是被擠出來的。那屋子里,都站不下了。”
“……”
榮箏欲哭無淚。
她要回家。
“小、小陶……這該不會是你給自己準備的托辭吧?沒、沒事,兒不嫌母丑,我不嫌你膽兒小。你別這樣嚇我昂。”
陶眠不知從哪里又變出來一支綠蠟燭,點燃。
“你這蠟燭不是用來烘托氣氛的?”
“偶爾也可以用來照照肉眼看不見的亡魂。”
“……”
榮箏又怕,又想腹誹,真是不知道該從哪里吐槽才好。
陶眠端著燭臺,那燭火被庭院中的細風一吹,搖曳,在窗前映出重重光影。
榮箏壯著膽子湊近兩步。
!
這哪里是光影?分明就是鬼影!
不知道這燭光對它們是否有別樣的吸引力,陶眠舉起燭臺,貼著窗戶走了一段。砰砰數聲,數不清的黑色掌印追隨著光移動的方向,重重地貼在了窗戶上!
榮箏不由得屏住呼吸。
“瞧瞧。”陶眠最后在墻角駐足,所有的鬼手印都匯聚在那處。
他的半邊側臉被燭光照亮,神情有些無奈。
“看來我們明天得問問齊莊主,到底是‘哪個’男鬼在他耳畔夜夜低語。”
“……”
屋子里是呆不下了,根本落不住腳。
師徒二人坐在院內的石桌旁,各自把手揣進袖口,睜眼到天明。
期間榮箏打了幾次盹兒,中途有一回對面的人不在,她迷糊著張開眼,四下尋找,又被不斷襲來的睡意擊倒。
等她再度驚醒時,陶眠坐在原處,仿佛從未離開。
第二天一大早,院子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來人正是齊莊主。
齊莊主被高人和高人的徒弟眼底掛著的青眼圈驚到。
“這……仙君,可是遇到麻煩了?”
陶眠頷首。
“齊莊主,小仙只能說,你能活到現在,命是挺大的。”
齊允“啊”一聲,慌亂且不解。
“求仙君指點迷津。”
陶眠詳細詢問了三件事。
其一,棲凰山莊選址在何處,這里之前是用作何用。
其二,齊允過往可有結識過仇家,尤其是其中有無懂風水者。
其三,先前來山莊看過的道士有何言論舉措,都做了些什麼布局。
齊允萬萬不敢隱瞞,把實情一一與陶眠訴說。
他說棲凰山莊的選址是他父輩就定下來的,他謹遵父親遺囑,花了大價錢開山僻壤,在這險峻的山崖建起一座宏偉山莊。
這地方本來沒有人煙,但他動土前找風水先生看過,說是罕見福地,能庇蔭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