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接近六點的時候,公雞興奮地指著一個打黑傘的男人說:
「就是他!」
「閉嘴!小聲點!」
我按住了興奮的公雞,捂著他的嘴巴小聲說:「你要把人嚇跑了才滿意嗎?」
「對不起哥,我錯了,我該死!」
公雞似乎被我一臉的兇相給嚇住了,連連給我道歉,竟然還動手打起了自己的耳光。
不知道為什麼,公雞似乎格外地怕我。
不過他究竟是怕我,還是怕我弟弟呢?一時之間,我也有些搞不明白。
「行了,閉嘴吧。」
看公雞認錯態度良好,我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就是他,化成灰燼我都認識。」
一直沉默不語的弟弟小聲地說道。
「你確定?沒認錯人嗎?」
我原本想再確定一遍,可是見到弟弟的臉色之后,沒敢再說話。
弟弟的臉色鐵青,整張臉陰沉得嚇人,蹲在地上的樣子,像是一頭嗜血的餓狼一般,不知道腦子里在想些什麼。
六點鐘一到,星辰補習班的門口走出來一個穿著潔白連衣裙,背著書包,面容姣好,宛若一輪新月潔白無瑕的女孩。
見那女孩兒出來 男人的臉上露出了慈愛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雨幕中,我們三人看著黑色與白色越來越遠,各自陷入了沉思。
「我要讓他生不如死。」
弟弟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我聽一般:「可是,該怎麼辦才能讓他生不如死呢?」
15
那天回家后,一向團結一心的兄弟兩人,發生了最激烈的分歧。
我沒想到,弟弟口中的生不如死,居然這麼惡毒。
惡毒得,宛如他寫的那些小說一般。
「你看到那個女孩兒了嗎?你知道那個畜生現在最在乎的就是她吧?!
「他讓我們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我們是不是也該讓他失去最寶貴的東西?!」
陰暗的出租屋內,弟弟躲藏在了黑暗中,面色陰沉不定,眼神之中,居然有野獸嗜血的狂熱。
「你要殺了那個女孩?」
如今的弟弟讓我感到陌生。
「殺了那個女孩兒?你也會去坐大牢?!知道嗎?
「我現在只剩下你一個了,不希望再繼續失去家人!」
我揪起他的衣領,盯著他的眼睛惡狠狠地說。
從他的眼神中,我試圖找到當年那個可愛的弟弟。
可惜,我什麼都沒有找到。
「殺了她?為了一個人販子的女兒,讓我去坐大牢?太便宜他了。」
弟弟不屑地笑了一聲,隨即說出了他早已經準備好的計劃:「在那個女孩兒的生命中,父親一定是最光明偉岸的人吧?要是讓那個女孩知道,她父親其實是個人販子會怎麼樣?」
看著眼神中透露著瘋狂,佝僂著身子,儼然變成了一只豺狼的弟弟,我問道:「你想怎麼樣?」
弟弟的計劃很簡單,甚至可以說很簡陋。
「你去和那個女孩兒結婚,這樣你就是她最珍貴的人了,等找個機會,將那個人販子的真面目告訴女孩兒。
「他父親讓我們失去了兩個最珍貴的人,我們也讓她失去兩個最珍貴的人。
「父債子還,從此以后,兩清。」
「為什麼是我去和那個女孩兒結婚?」
聽到我的回答,弟弟笑了,隨即,他拿出了一面鏡子。
在那面鏡子中,我看到了一個灰撲撲的人,但那人的眼神深邃、面容俊朗……
我不僅僅遺傳了父親的學習天賦,還遺傳了父親的外貌。
這件事情讓我出馬,相比起弟弟,可能會好很多。
「可以,不過你給我記住了,以后不要隨便和人干架拼命!我不想再失去親人了!」
看著對面和我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微微偏瘦的弟弟,我拿出了兄長的權威,企圖能拴著弟弟內心的黑暗。
「哥,你放心,這件事情結束了以后,咱們就回家。」
于是,在我十七歲那年,我踏進了高中,順利地和那個女孩兒考入了同一所大學,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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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以后,一直生活到現在。
故事講完了,我微笑著看著妻子,問道:「你覺得我這個故事講得怎麼樣?」
妻子早已經被嚇得瑟瑟發抖,面色蒼白地躲在角落里瑟瑟發抖。
「這個故事,是真的?對嗎?」
「為什麼你覺得這個故事是真的呢?」
「因為你講得太真實了,好像是你親身經歷過一樣。」
林月斷斷續續地說,抱緊了雙臂,面容之中充滿了驚恐。
「不,這真的只是一個故事。」
我搖了搖頭,看著躺在病床上,已經接近絕望的岳父。
以及岳父手上那道如烏云般籠罩著我們家幾十年的「X」刀疤。
17
其實,故事到這里還沒有結束,依舊有后續。
弟弟通過他的小弟的一個表哥,讓我進入了高中,我們兩個還一同辦理了身份證。
拿到身份證的那一天,弟弟將兩張身份證放到陽光下,笑著說:
「哥哥,我們長得越來越像了。」
確實,每次面對弟弟,我都覺得像在照鏡子一般。
進入高中后,我像是發了瘋一樣努力學習,享受著這些年來之不易的安穩。
而弟弟,似乎迷戀上了當大哥的滋味兒,每天游蕩在街口,不務正業。
那幾年,我心中最牽掛的便是弟弟。
只要這件事兒結束了以后,我就帶著弟弟回家,重新開始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