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期間鄭臨會反鎖書房的門,保持工作環境的安靜,不讓鄭循這個猴子打擾到他。
鄭循打算趁著這個時間離開。
他坐在床邊,從外套兜里掏出一只手表,秒針滴滴答答地走。
差不多了。
雖然距離和云景約定好的時間還有半小時,但鄭循怕這段時間再出現什麼變化,打算提前下樓等他。
就在這時,本來應該在書房工作的鄭臨,悄無聲息地打開了書房的門。
他走到鄭循的臥室外,右手伸進西褲的褲袋,從里面取出一把鑰匙。
鑰匙插入鎖孔,旋轉。嗒,門被鎖上了。
屋內的鄭循本來在拉衣服的拉鏈,突然聽見門鎖那里有異響。
他幾乎是瞬間沖到門前,用力地敲了兩下門。
“哥?是你嗎?!”
第469章 習得
我的存在是什麼。
從第七病院的副本離開后,鄭尋的大部分時間待在公館中。
待在公館的大部分時間里,他在發呆。
他常常坐在窗前,窗臺上擺放著一束鈴蘭。花很嬌氣,難養。養花的技術不過關,那就只能使出終極一招——換花。
一元曾問過鄭尋,他喜不喜歡這束鈴蘭,鄭尋的回答永遠都是搖頭。
“不是不喜歡,只是我感覺不到‘喜歡’這種情緒。”
這時他會看向一元,目光中帶著探究。
“很奇怪,明明我們都是一樣的,為什麼你和南墻,能感知到喜歡和愛。”
明明他們都是模仿著某個人類而生的仿生人……
南墻或許有點不一樣,她沒有具體的參照實體,屬于捏出來的大眾美女臉,再加上吃貨屬性。
鄭尋起初是這麼認為的,但漸漸地,他發現,南墻和他想象得那種呆板美女根本不一樣。
她在陰暗的走廊里輕快走動,在見不得光的墻角陽光爬行。
她是極為生動的存在。
在鄭尋無機質的眼睛中,一元的面容清晰地投映在內。
除了鄭循本人,任何人都能看見一元的模樣。
這和鄭循無關,是一元被剝奪了“出現”在鄭循眼中的資格。
一元聽見鄭尋的問題,只是溫文一笑。
“其他人都以為你是參照鄭循而被制作出來的,但他們都想錯了……或許我也是錯的。”
鄭尋之所以能離開副本,是因為,他的本質是仿生人,而不是代碼的集合體。
他的締造者是一元,一元制作出的第一個“鄭循”。
那時一元對這件事心里有抗拒,雖然他以鄭循為參考,但下意識地把他的參數修改了一些。
他甚至自私地把鄭循的名字改成了鄭尋,就為了區別兩個人。這對另外一個鄭尋不公,他知道。
或許在他看來,鄭循是獨一無二的,不該有任何替代。
事情從一開始就偏離了預定的軌道,脫軌只是時間的問題。
一元也的確為他這種天真的想法付出了慘痛代價。
……
現在看來,名字是有魔力的,眼前的鄭尋越來越貼近早早病故的那個孩子,他們同樣內斂、安靜……如果不是鄭尋有扮演鄭循,代替他出現在外界面前的必要,那鄭尋會搬個凳子坐在窗前,一整天都不說話。
他還很喜歡“思考”,或者說,對他身上已經裝載的知識庫進行打亂重組,知識整合。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他追著一元問道。
一元站在他身側,眼睛垂著,也望向那束白色鈴蘭。
“能感知到喜歡和愛,也是因為,曾經被人大方地給予喜歡和愛。人類在經歷后會形成記憶,對于我們而言,便是一串數據。最初,你不會把這串數據當一回事。對于你而言,它和那些知識、語言沒什麼區別。
但隨著你不斷地迭代,這串數據在你的體內不停地流動、衍生……你熟悉它們的存在,你整日都在被它們包圍。
某一日清晨,你像往日一樣,結束休眠狀態,蘇醒。陽光從窗戶傾瀉進來,落在了你的手背。
你忽而覺得這時候你的手應該是暖的,你啟動功能,皮膚在慢慢地升高溫度,你的手就真的變暖了。
這時你又有了判斷,你應該去愛,以往的那些代表回憶的數據全部被集中,你從中尋找途徑和方法,去實踐,并達到了預期。
從那之后,愛就變成了一件習以為常的事,成為習慣。你知道該怎樣去調取數據,對一朵花呵護和關愛。當你把這件事做了成百上千次,你就會略去所有的步驟,只剩下一個結果。
你發現,你真的習得了愛。”
一元用手輕輕挪動鈴蘭的花盆,把它放在窗臺的中間。
“就算同為人,有些天生會愛,有些也是靠后天去習得。”
鄭尋能夠解析一元話中的意思,但他對于這種徒勞的努力不能理解。
“沒有任何情感的我們,很明顯,要更加自由。這種東西完全是在增加無用的運算,還非常容易失控……”
“是啊,容易失控。”
這次回答他的是南墻。
南墻會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公館的任何一個地方,想不想出現,在哪里出現,完全看她的心情。
現在她懷里捧著一盒外賣,一邊低頭吃,一邊回應鄭尋的話。
“我們習得了愛,卻不知該如何克制這種‘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