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沒有注意到我的反應,一邊走,一邊唉聲嘆氣道,「阿月就這麼溺死了,你說可不可憐?
再后來,她父親沒臉見人,也搬離了這個小村子,打那之后,就再也沒回過村子了。」
我滿臉的惶恐,過了好久,才戰戰兢兢地問,「那,阿月手上的鐲子又是怎麼回事?」
老伯嘆息著說,「你說的那對玉鐲,是阿月母親的傳家寶,當年她就是戴著那對鐲子嫁過來的。」
「后來,她在上吊前,又把這對鐲子交給了阿月,是希望女兒在出嫁的時候,能戴著祖傳的玉鐲,風風光光地坐上八抬大轎,只可惜,這個愿望永遠無法實現了……」
我渾身發涼,說那……阿月的父親呢,他搬家之后就再也沒回來過嗎?
「誰知道他在哪兒!」
老伯往地上啐了口痰,氣鼓鼓地說,「年前,我外孫女說,阿月那個酒鬼老爹,現在混得不錯,還開了一家小型的送貨公司,成天吃香喝辣呢。」
聽到這里,我的腦子又是「嗡嗡」響。
我想到了老廖。
這家伙名下,不就正好有一家送貨公司嗎?
難道,他就是當年那個酗酒的父親……
一瞬間,我好像什麼都明白了,頓時嚇得臉色慘白,二話不說,轉身跑回了那條公路。
跑回公路,我在第一時間拉開車門,一股腦鉆進駕駛室,啟動車鑰匙,打算調頭離開。
可汽車剛要發動的時候,駕駛室的后排座椅下面,卻忽然冒出一道黑影,手持一塊磚頭,惡狠狠地朝我打來。
當我從后視鏡中,瞧見老廖那張扭曲的臉時,一切都晚了。
砰地一聲,磚頭在我頭上破裂,我眼前一黑,瞬間失去了意識……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暈過去了多久,等我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黑透了。
我發現自己被人五花大綁,丟進了一具棺材里。
老廖蹲在棺材前面,滿臉森怖地瞪我。
發現我醒來,他忽然咧嘴一笑,聲音沙啞,蘊含著數不清的怨毒,「居然想跑,你覺得自己能跑掉嗎?」
「你……」我大腦眩暈,吃力地喘息道,「陳濤和孫康,是被你害死的?」
「不是,他們兩個,是被我的乖女兒帶走的!」
老廖惡狠狠地瞪我,露出一張比魔鬼還要森怖的臉,「當年,你們幾個人見死不救,害我女兒溺死,害得我被所有村民唾棄,都是因為你們!」
我吃力地發聲道,「你放屁,我們頂多只是見死不救,你才是害死阿月的真正兇手!」
「不對,不是這樣的……」
老廖好像受了什麼刺激一樣,滿臉扭曲,怨毒地吼道,「我只是輕輕打了她幾下,這個世界上,有哪個做父親的不打孩子?我有什麼錯,錯的是你們這些見死不救的人……」
他好像個瘋子一樣吼叫著,說你知道嗎,當我酒醒以后,看見女兒被打撈起來的尸體,心里有多痛苦?
「后來我替她置辦了棺木,把阿月的尸體放在這具棺材里,又重新沉到了水里,我這麼做,就是為了留住阿月的鬼魂,讓你們這些見死不救的人受到懲罰!」
我什麼都明白了。
老廖慫恿陳濤和孫康跑來盜棺,顯然是為了讓他們,親手把阿月放出來。
至于陳濤為什麼主動聯系我,估計是考慮到棺材太沉,兩個人可能搞不定,所以才編造了一個野釣的借口。
其實,他倆根本不是跑來野釣的,而是受了老廖的慫恿,沖著「發財」
而來!
「你很聰明,事情的確是這樣的。」
老廖惡狠狠地踢著棺材,說計劃原本實施得很順利,阿月的鬼魂被放出來之后,果然很快就纏上了他們。
可不知道為什麼,阿月偏偏留下了我。
老廖不甘心,所以編了那個故事,再次將我騙到了水庫。
至于他騙我來的目地,其實不用多問,我已經猜到了。
很快,老廖便替我合上了棺材蓋子。
隨后,傳來他鑿釘子的「砰砰」聲。
沒一會,我就感覺棺材開始移動,被他一點點地推下水。
隨著棺材的下沉,一縷縷冰冷的湖水,也沿著棺材蓋下的縫隙倒灌進來。
我拼命地掙扎,但完全沒有效果。
棺材里的空氣越來越少,我感到窒息,大腦一片空白,很快失去了意識……
我以為,自己死定了。
可是沒有。
當我第二次醒來時,發現自己還活著,就睡在那輛車的駕駛室里!
老廖不在,用來困住我的棺材也不在。
起初我懷疑,是自己做了一場噩夢。
可身上的捆綁淤青、還有濕漉漉的身體,每一個細節,都在告訴我那是真的。
但我始終記不起來,究竟是誰救了我?我看了看車子旁邊,除了一節抽過的旱煙屁股,其他什麼都沒有。
直到我稀里糊涂地返回家中,休養了三天之后,方才無意間,在電視新聞上,看見了一條令我不寒而栗的消息:本市的一位廖先生,于昨天下午兩點,被幾個野釣的年輕人,發現溺死在了青云水庫。
報道上說,尸體是在打撈上岸的棺材里發現的,在老廖的身上,還能發現大量被繩子捆綁的痕跡。
警方懷疑,是有人將他誘騙到了水庫,然后用繩子捆綁住了老廖的四肢,將他塞進棺材里,在連同棺材一起推下了水,最終導致老廖被活活溺死。
明明我才是那個被老廖塞進棺材,差點溺死的人。
可為什麼最后死掉的,又變成了老廖自己?
在我昏迷的那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無數個疑問占據著我腦海,讓我的整個腦子都亂成了一團漿糊。
最終,我想到一種可能。
會不會,這一切是阿月干的?
老伯曾經說過,阿月是因為不堪忍受父親的家暴,才會在離家出走的途中,失足跌落進水。
包括阿月的母親,也是被老廖逼得上吊。
或許,阿月真正怨恨的人,既不是陳濤和孫濤,也不是我。
而是這個心理扭曲變態的父親……
……
之后的一段時間,我都在醫院照顧羅茜。
她的身體恢復得很快,只是神智時而清醒,時而迷糊,還時常盯著我傻笑。
我問過醫生,得知她腦部受創太嚴重,或許很難恢復了。
我無比自責,決定用余生,好好彌補對她的虧欠。
兩個月后,羅茜被準許出院,我特意跑去幫她收拾行李。
掀開被套,更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那對手鐲,居然一直被壓在羅茜的枕頭下面!
「它怎麼又回來了?」當時的我猶如觸電一樣,被嚇得連退好幾步。
羅茜卻笑得無比詭異。
她說,這手鐲,是自己母親留下的嫁妝。
「我姥爺說你人不錯,你娶我那天,記得親手替我戴上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