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兒子去了醫院做手術,生死不明。
我們走訪完第三個預言的死者,停在了江邊休息。
張南站在提上抽煙,語氣飄忽:「羅子,你還怪哥嗎?」
我伸手搭在他肩上,「什麼意思?」
男人的眉眼深邃了幾分,帶著苦笑,「沒事。」
或許是被我手上的冰寒刺了個激靈,他瑟縮了一下,往旁邊走了幾步。
脖子上那根紅繩,明晃刺眼。
我知道,他戴著那個所謂的「護身符」。
他在害怕。
11
我們想去拜訪第四個死者的親朋好友時,門鈴被人摁響,張南去開的門。
門外,站著一個一老一少兩名警察。
「你好,這里是羅非先生家嗎?你是羅非嗎?」
警察皺著眉,正在問張南。
聞言,張南扭頭看我,卻沒有看到我的身影。
嗯……因為我躲起來了。
「我是他朋友。」
他們三個人在沙發上坐下。
老警察雙目炯炯有神地打量著我的房子,那種目光,令躲起來的我,微微有些不舒服。
「羅非呢?他是《死亡箴言》的第六個,我們想把他帶回警局保護起來。」
小警察一邊說著,一邊不經意地在房子里轉悠起來。
張南愣了愣,口直心快地說:「可是,前面幾個死者,你們不是也沒有保護好嗎?」
兩位警察認真地解釋起來。
「嗯,這件事確實有些超乎想象,但是……我們還是會盡可能地保護好羅非。」
「他不能待在家里。」
「那個人寫了,他會死在家中。」
「現在只剩四天了。」
說到最后一句話時,老警察的鼻子縮了縮,目露思索,「這房子里,怎麼有點味道?」
他沒有明說,也或許他沒有聞出來具體什麼味。
我躲在暗處,緊張地盯著他們。
幸好,張南及時地幫我圓了過去,「男人嘛,總是不愛收拾,很正常。」
因為我沒露面,兩個警察也只能離開。
臨走之時,我聽見小警察嚴肅地對張南說:「現在都講節能環保,空調別開太低了,有點冷。」
張南臉色一變,「嗯……下次注意,謝謝警官。」
只有我知道,家里根本沒有開空調。
張南為什麼撒謊呢?
12
深夜來臨。
高樓大廈外,是夜幕星辰。
張南點了外賣,叫了一些夜宵,還有了一箱酒。
我們舉杯共飲。
他毫無形象地癱坐在地板上,脫下了昂貴的西裝,臉色坨紅。
「羅子,你有什麼遺憾嗎?」
他突然有些傷感。
我喝了幾口酒,心里發慌,「誰能不怕死呢?也不知道,那個作者為什麼選中了我?」
空氣里沉默一瞬,張南伸手懟了我一把。
「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他的眼眶有些發紅,不知道是喝酒喝的,還是因為難過我可能馬上要死了。
我壓下心里的憋悶,「別說了!來,喝完,我們繼續找找邏輯。」
酒過三巡,張南喝多了,醉倒在地板上。
我努力把他搬到床上,俯身之間,張南送我的護身符,從我懷里掉落下來。
發黃的符紙上,筆鋒凌厲,令我不適。
符紙邊緣,隱隱約約地,有些火焰燃燒過的痕跡。
怎麼會這樣?
他給我的時候,明明是好的!
我驚訝地張大了嘴,肝膽欲裂。
護身符出問題,難道真的意味著我要死了?
「滴滴——」張南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我發誓,并不是我故意要去看的。只是,屏幕上那行消息,格外醒目。
「他發現異常了嗎?你注意安全。」
我壓下心底驚愕,幫他鎖了屏,放回原處。
零點悄無聲息地來臨,一天又這樣結束。
距離我死去,還剩三天。
13
第二天,張南酒醒。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陪我繼續去走訪。
這是第四個死者。
當時,《死亡箴言》更新:「四天后,01:00,鳳凰大廈,劉伯真,猝死。」
關于這第四個死者,在網上一度引起了軒然大波。
因為這人是個網紅博主,傳說中的自媒體營銷號。
在《死亡箴言》第一次出現時,他就蹭熱度,寫了很多關于這件事的分析,引導公眾,激情澎湃地抨擊那位神秘作者。
當他自己的名字出現在上面時,他佯裝鎮定,破口大罵。
鳳凰大廈,正是他的工作室所在辦公樓。
預言出現后,他的粉絲很快對上了號,叫他想辦法保命。
劉伯真做了什麼呢?
他開了直播。
也許他是害怕的,畢竟,鏡頭下,他顫抖扭曲的臉,做不得假。
可是,哪怕在這種臨死關頭,他還是要吸取最后一波紅利,抱著僥幸心理,辱罵好心勸他的網友。
這人不死,誰死?
警察也派了人,保護在劉伯真直播間的周圍。
可惜的是,他就在幾千萬網友眼皮子底下,在警察叔叔的嚴密布控之下,死了。
沒有任何預兆,明明前一秒,還對著鏡頭笑嘻嘻。
下一秒,他撲通倒地。
剛好是凌晨 01:00。
14
如今這個時代,舉著一部手機,人人都是自媒體。
隨意一個片段,截取下來放到網上,隨著一番斷章取義和添油加醋,便形成了網絡暴力,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
而劉伯真,作為一名網紅博主,為了錢財,幾乎是沒有底線的,堪稱網絡暴力的「佼佼者」。
這樣的人死了,倒是有些為民除害的味道。
我和張南站在鳳凰大廈門口,剛剛走訪完出來。
「你怎麼想?」他問我。
灼熱的太陽懸掛頭頂,讓我微微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