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劉阿九的想法,他會給我倆聯系一名外科大夫,讓我倆把腎賣給他,賣腎的錢,就是我倆日后賭局里的賭本。
我和戴廣當年都是孩子,根本不知道這場賭局的殘酷性,我倆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
按照劉阿九的說法,未來我和戴廣會有一場賭局,屆時,他會邀請一些賭徒來賭場外,我和戴廣每賭一場,他就賭同樣一場「外圍」。
「肯定有很多人過來賭,」劉阿九說,「到時候,贏的錢,我就拿出來當我女兒嫁妝!」
在以后的日子里,劉阿九不斷給我倆灌輸這種想法:只有贏了對方賣腎的錢,才能讓劉慧玲活得幸福。
這種觀念很假,又很可怕,它等于舍棄了自己,成全別人。
你覺得荒唐嗎?不,它一點也不荒唐。
這世上有很多扶弟魔,更有甚者,不惜變賣自己家里的房子,去幫助弟弟,過去還有一種人,家里的其他人可以做牛做馬,卻一定要讓能傳宗接代的活得瀟灑。
為什麼呢?
因為認知。
人類的認知形成于周圍的環境和大人的教育。
小時候,大人教我們怎麼做,我們就會怎麼做。
所以,當劉阿九雙眼發光地瞧著我倆,闡述他未來的翻本大計時,我和戴廣都深信不疑,躍躍欲試,因為我和戴廣都覺得,最后輸的人,肯定不是我。
沒過多久,劉阿九便將劉慧玲也叫到了屋子里,和她闡述了自己的計劃……
劉慧玲聽著聽著就哭了。
她哭著瞧著我們三個人,大聲喊道:「我不是賭注,我是人,我是人……」
劉阿九根本沒有搭理自己的女兒,他瞧著眼前的我倆:「不用管她,她的一切由我做主。
」
「我不聽你的,不聽,我誰都不嫁……」
說完這話,劉慧玲就哭著跑了。
那該是怎樣的一種場景?
時過境遷以后,用回憶的眼神去想那天下午,當時的場景應該是這樣的。
劉慧玲的哭喊聲打破了那天寧靜的陽光。
曾經無話不談、相互慰藉的三個人,突然之間有了隔閡,兩個在劉阿九房子里準備參與賭博的孩子,木然地轉過了身,卻只看到女孩兒顫抖的背影,漸行漸遠。
真的是漸行漸遠。
8.
我喜歡的女人,很早就和別的男人開房去了……
有一天晚上,劉阿九一臉憤怒地把我和戴廣叫了過去,說是要陪他去找劉慧玲,最終,我們在一家旅館,找到了劉慧玲。
把她從旅館翻出來的時候,她衣衫不整,頭發凌亂。
劉阿九見女兒這副模樣,怒不可遏,上前扇了她一個耳光。
劉慧玲捂著被打的臉,大聲嚎哭。
劉阿九怒道:「 你才多大,你就和人開房,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你把我媽媽賣了,那叫要臉嗎?你倒是不怕當活王八!」劉慧玲說完,她就打開了窗,「你是不是想讓我死給你看?」
「你敢?」劉阿九大喊。
「有什麼不敢?」劉慧玲說完,就要往下跳,我和戴廣連忙跑過去,把她攔住。
她想掙脫,但我倆都沒有松手。
那是我第一次牽劉慧玲的手,她手指修長,掌心有一點硬繭。
「別攔她,讓她跳,我就不信她敢跳!」劉阿九在一旁說。
「你賣了我媽,還賣了我,難道你以為我會活著等你賣?」說完這話,劉慧玲突然掙脫了我的手,一個縱身就往下跳,幸好戴廣在一旁一直攔著,這才讓劉慧玲沒掉下去,接著,我和戴廣一起,又把劉慧玲給拽了上來。
劉慧玲拼命掙扎,甚至撓破了我倆的胳膊,但我倆誰也沒有松手。
最后,劉慧玲被我倆救了上來。
從那以后,劉慧玲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兒……
劉阿九怕她死了,她是他父親日后翻本的關鍵籌碼!
一個父親,關心女兒的本質,竟是希望女兒日后能讓他翻本,多麼可悲,又多麼可笑?
劉慧玲意識到這件事以后,就開始變本加厲。
她不僅三頭兩頭換男人,有時候干脆把男人領到自己家來。
每當這個時候,劉阿九便躲在房子里,一個人抽煙,后來,他實在忍不住了,就上去打了劉慧玲男朋友一巴掌,結果對方人高馬大,反打了劉阿九一頓。
劉慧玲在一旁瞧著,拍著手鼓著掌,待看到劉阿九奄奄一息、滿臉是血以后,她又生氣起來,叫那男人滾,那男人罵了劉慧玲一句,轉身離開了,劉慧玲便一個人跑到陽臺那開始抽煙。
我默默在角落看著,心里頭五味雜陳,很不是滋味。
值得嗎?
9.
在那場賭局之前,我一直都在琢磨這個問題,值得嗎?
這樣的女人,值得我為她付出我的全部嗎?
她很早就和別的男人開房去了,甚至不到兩三個月就換個男朋友回來,她繼承了師娘漂亮的臉蛋,卻生就了一副淫蕩的身體。
值得嗎?
這樣的女人,值得我娶,值得我付出嗎?
我應該理解她,她母親死了,自己又被父親賣了,所以青春叛逆,所以,她放縱于肉體歡愉,換了一個又一個男朋友。
可是,她又為何從來不考慮過我?
因為以后有可能會嫁給我麼?
甚至戴廣,都成了她的男朋友之一,為什麼從來沒有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