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著等她走遠,我深吸一口氣,然后屏住呼吸鉆進了已經黑暗的樓道。每層樓有兩戶人家,鐵門大多生銹,污濁的墻壁上貼著小廣告。我像一只貓一樣無聲溜到三樓。
雖然有兩戶人家,但根據丟在門口的超市袋子和垃圾,我大概知道該開哪個門了。
我們宿舍的人常忘記帶鑰匙,大家都學會了了用銀行卡劃鎖開門的本領。我上下摸索,在兜里找到一張卡片,貼著門聽了一會兒覺得里面沒有動靜,就試著把卡片插進門縫里。
謝天謝地,跟我們寢室的鎖一個構造。
門開了。
水泥地,大白墻。地面坑洼,屋子里空蕩蕩的沒有家具。
三個人被反綁著手和兩只腳,嘴被膠條封住,靠坐在墻邊。
正是我們寢室挨個消失的那三個人,整整齊齊都閉著眼。
聽到開門聲,只有老三睜開了眼睛,望向我。
他的眼眶紅了,看起來似乎一夜沒睡,我忙給他松綁,撕去嘴上的膠帶。
「你怎麼找來的?」這是他能開口以后的第一個問題。
「你女朋友是樂隊主唱了你知道嗎?我被她的歌聲吸引來的。」我有點沒好氣地回答他。
老三低下頭,露出羞愧的表情:「我是被她騙來的,然后就一棒子被打暈了。估計這兩人也是。」
不知道是我瘋了還是老三瘋了,我竟然覺得他在說道被騙時,臉上還藏著一絲甜蜜。
我讓他也趕緊幫我給老大和二哥松綁,一邊搖著那兩人想叫醒他們,但他兩只像兩袋子土豆一樣倒下去,毫無反應。
「好像是人被注射了麻醉劑。
」老三皺著眉頭說,「來不及了,要不我們先背他們離開這里。」
我想也是,不能耗在這,一會兒那女人帶著其他幫手回來可就不好看了。
看了看一米八的老大,又看了看二哥,哪個都不輕。
「你挑一個吧。」我嘆了口氣。
老三選了老大,我就抱著二哥,咬碎牙根,腿腳抽筋,以公主抱的姿勢把他們弄下樓,到了單元樓門口時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老大的車正停在樓下,車燈像眼睛一樣注視著我們四人。如果能開車走就好了。「可惜沒有鑰匙。」
我話音剛落,老三從兜里掏出了一把車鑰匙。
「怎麼在你這?」我有些奇怪。
「想要找她對峙,就把東西帶出來了。」老三如此回答。
沒時間多想。打開車門,我們手忙腳亂地把昏迷不醒的二人費力搬上車后座,然后老三坐進了駕駛室,我坐在他旁邊。
插鑰匙,點火啟動車輛。終于可以駕車離開。我們安全了。
寢室四人重聚,我們終于安全了。剛這樣想著,突然一個急剎車,巨大的推力讓我的臉差點撞在擋風玻璃上,原來是剛才那只黑貓又突然躥了出來,老三緊急踩了制動。
還好我兩系著安全帶,我忙回頭查看后座。雖然還沒來得及解綁,但老三也貼心地給后面二人系上了安全帶。被綁的人還系著安全帶看起來有點滑稽,就像是被快遞員固定好的木乃伊。
老三額頭已經冒出汗珠,捏著方向盤的指關節發白。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心里咯噔一下。
「那啥,」我偷瞟他,故作輕松地問,「你還沒有駕照吧?」
交通肇事致人死亡,由公安交通管理部門吊銷駕駛執照的,終身不得再次申請。被吊銷駕照的老三很久沒碰過車了,我們的車子歪歪扭扭前進,不時壓著黃線。老三看了我一眼:「還不是拜你所賜。」
他突然直白,一時間我如坐針氈,只好轉移話題:「也是拜你所賜。你女朋友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搞死我們全宿舍?
車輪在沉默中滾滾前進,過了半響,老三嘆了口氣:「還記得那年暑假的那個女孩嗎?」
果然。
「你是說,哭著求我們的那個?」
「我才知道是她。我就說嘛,我這種人,怎麼會有女朋友。」老三苦笑。
「她考上了我們學校?」我一點也笑不出,渾身都不舒服起來,「不對呀,我查過檔案算過年齡的,她今年應該才上高二。」
「整了容、改了名字,連跳兩級。」老三的眼神里說不清是感嘆還是贊許:「就沖著我們來的。」
靠,是個狠人。我心想。
「現在怎麼辦?」回頭又看了眼那兩人。嘴上的封條被撕開透氣,嘴唇周圍的皮膚還留著紅方塊印,昏睡中的腦袋隨著車輛顛簸晃動。
「要不去醫院吧。」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