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他沒來由地產生了一股恐懼,先天的恐懼。
「你果然是個危險的東西。」我抓起身邊的水杯,猛地扔了過去。
「嘭!」
水杯穿過其身體,砸在了門口的地面上,碎裂開來。
「看來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了,我等著你們的手段,嘿嘿嘿嘿!」姜宇帶著獰笑消失了。
張雨他們聞聲破門而入。
「你見過他了。」丘老師說道。
「為什麼他能影響到其他的人,這真的是一個第二人格能做到的事嗎?」我穿著粗氣問道。
「他不是簡單的第二重人格能解釋的。」丘老師嘆了口氣道。
「自從出了那個初中生的案例,我一直在搜羅世界上其他為數不多的類似例子,總結下來發現,他們有一些共同特征。」
「負面、可影響周遭,還有僅患者可見,如果說人類是有靈魂的,他們更像是一種分魂的存在,他們可以自由穿梭于患者的周遭環境,可以對周遭人產生精神影響,我稱之為『體外人格』。」丘老師嚴肅道。
「那要怎麼解決這個問題?」我深吸了一口氣道。
「保持冷靜,你的一切心理狀態,他都能感受到。現在你的優勢是掌握著身體控制權,他的優勢是能洞悉你的所有行為,只要你一直保持冷靜,他就沒法鉆空子。」丘老師說道。
「他是我嗎?」這是我最想知道的問題。
「不知道,但是他現在正威脅著你。」
「如果不想他制造更大的危機,只能消滅他。」周凱接話道。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周凱是丘老師的學生。
「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逼他現身。」丘老師嚴肅道。
「然后呢?」我問道。
「談判。
」
……
我已經在丘老師的房子里足不出戶有半個月了,這半個月,我沒有任何娛樂活動,也不和任何人交流,真如老僧參禪般,只有吃、喝、坐和睡。
按照丘老師的說法,姜宇這類東西,本性焦躁,當他覺得過于無聊時,就會忍不住現身。
每天這種面壁的日子,一向好動的我竟然也適應起來。
這些日子,我不停地思考著之前的種種,姜宇似乎是我在剛上高中時出現的,他的存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周圍的所有人。肆意地玩弄人心,讓他產生了傲慢。
張雨和奇哥他們的活動,就是利用了他的傲慢和邏輯能力的不足,不停地留下細節,最后逼我擺脫了姜宇的影響。
我有些后怕,如果我仍然被姜宇操控著,會是什麼結果?我會迷失嗎,又或者,姜宇是否會變成我?
「我不會變成你,我只會取代你。」姜宇忽地出現在我的面前。
「你終于忍不住出來了。」我趕緊用小夾子夾住了虎口。
又按了下手里的報警按鈕,隔壁的周凱和丘老師馬上趕來。
「他們又看不見我,你叫他們來有什麼用?」姜宇哈哈笑道。
我有些慌神,求助地看向丘老師。
「冷靜,小遠,他現在只能耍嘴皮子,一定要冷靜!」丘老師環顧了一周囑咐道。
「這個老太婆還真聒噪!」姜宇說著一拳打向了丘老師。
「小心!」
拳頭穿體而過,姜宇一個趔趄,而丘老師毫發無傷。
「看來剛才他攻擊了我,正如我之前說過的,有些人是不受他的影響的。」丘老師笑瞇瞇道。
我見狀膽氣瞬間足了起來,再看向姜宇時,已經全無懼色。
「我打不到他們,可是卻打得到你!」
姜宇飛撲過來,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被掐得喘不過氣,想擺脫他,卻無法觸碰到他的身體。
「小遠,保持冷靜,他出自你的身體,傷不到你的。」丘老師喊道。
我聞言正要打起精神,忽覺頭部遭到了一棒子的擊打。
意識逐漸模糊,周圍場景一瞬間轉換,姜宇和我出現在了一個獨立的空間里。
「現在沒有那些外人了,我們兩個談一談吧。」姜宇松開了手,坐在了地上。
「正有此意!」我這才發現,剛剛的窒息感全消失了。
「你真覺得你可以消滅我嗎?那個老太太說的沒錯,我現在已經傷不到你,不過你也消滅不了我。」姜宇似笑非笑道。
「有什麼話就都說了吧!」
「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會出現?」姜宇正色道。
「為什麼?」聞言我也有些好奇。
「一年前,你家附近的十字路口,你還記得那場事故嗎?」
「事故?」
我回憶了起來,一年前那天晚上,我騎車回家,對面有輛車直沖過來,我下意識閃避開,而跟在我后面騎車的學生直接被碾壓了過去,自那以后我再沒有騎過自行車。
「你該不會是……」我難以置信。
「不錯,我就是跟在你后面騎車的那個人,之后我的意識渾渾噩噩,很久以后我才注意到,我已經成了你的第二人格。」姜宇的表情說不出是苦笑還是悲戚。
「你接下來要干什麼?」我試探道。
「我能干什麼?我已經是孤魂野鬼一般的人,也沒法奪來你身體的控制權。」姜宇慘笑道。
我聞言心里有些異樣,不知道是不是同情。
「如果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我可以消失在你的身體里。
」
「什麼事?」
「幫我照顧我父母,他們一生很不容易,現在又失去了兒子。」姜宇黯然道。
「我會去當他們的干兒子,以后照顧他們。」我發誓道。
「記住你說過的話!」姜宇說著,身體逐漸消散。
重新睜開眼時,丘老師和周凱正緊張地看著我。
「你們現在是什麼樣的情況?」丘老師趕緊問道。
「解決了,一切都解決了。」我抿了一下眼角說道。
……
姜宇的父親看起來十分憔悴,母親已經瘋了,拉著我不停地叫著「小宇」。
我心情沉重地從他家里出來,只覺世間如此的奇妙,原來人真的有靈魂,而靈魂仍然有真情。
「何遠!」
想不到我會在這里碰到張雨。
「之前的事,我還沒有好好感謝你呢,還有奇哥和頭哥。」我由衷道。
「沒什麼,都是我應該做的,你能擺脫他真是太好了。」張雨開心道。
張雨說什麼都要認我做哥哥,她說她從前有個哥哥和我的性格很像,我自然開心應允,此事還招來奇哥和頭哥兩人無數次壞笑。
丘老師離開了,雖然她一直覺得姜宇的最后行為有些奇怪,但是姜宇事件太過特殊,她說要回去多讀些資料研究研究,走前還囑咐我每天都用小夾子提高警覺性。
周凱每三天都會幫我檢驗心理狀況,以及一些輔導治療。
說實話我一直覺得周凱有些奇怪,他似乎是個性情多變的人,有時溫和而有時又突然極端。
「周哥,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麼問題?」
「那個長尾巴的初中生就是你吧。」
「你說呢?」周凱只是詭異一笑。
「你又來這種表情,對了,小夾子為什麼會對我有幫助呢?」
「因為當初那個初中生就是利用這種方式保持精神狀態的,所以丘老師認為小夾子刺激虎口,可以幫助保持意識的獨立性。」
「告訴你一個秘密,只有在我附近使用小夾子才有幫助哦!」周凱神秘一笑道。
「為什麼,難道你把尾巴附在了上面,把姜宇殘存的意識都消滅了?」我打趣道。
「你猜對了一半,這個小夾子是特制的,里面其實還裝著姜宇的靈魂,每用一次,就會通過尾巴這個媒介,把你身體里的殘存意識吸收掉一次!」周凱露出一副嚇人的表情。
我被他嚇了一跳,忙緊張看了看小夾子,想起當日姜宇的消散,很快就反應過來他是在故意嚇我。
我尷尬地笑了笑,周凱的幽默方式還真是特別。
「哥,今天下午我們去姜宇家看他父母吧。」又是一個周日,張雨提議道。
我發現張雨最近越來越喜歡喊我「哥」了,即使是當著老師的面。
班主任看了我們一眼沒說什麼,那件事后,我還沒好好謝過他。
不光姜宇母親,姜宇父親似乎也有些精神恍惚了,經常錯叫我為姜宇,我為了讓他們開心,也就應了,熟料張雨也調皮地喊我「小宇哥」,姜宇父母也對張雨很喜歡的樣子,這讓我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我也會做一些關于那件事的夢,夢里面,我有時是我,有時又成了他,周凱說,這些都是那次事件后的心理作用導致,不必放在心上。因為白天我的精神狀態都特別好,也就沒把此事放在心上。
我與同學們的關系也好了很多,他們都說我越來越外向了。
日子過得很快,一月時間轉瞬而逝,周凱也要走了。
張雨陪著我來找周凱,做最后一次輔導治療。
「你現在覺得怎麼樣?」周凱慣例問道。
「很不錯,我覺得比以前精神狀態更好了。」
「夢里會不會見到他?」
「不會,他應該完全消散了,這種再世為人的感覺真不錯,我應該好好謝謝你。」我開心說道。
「我們是一類,自當互相幫忙,不過若不是那個多事的班主任,不會有后來那麼多事。」周凱說道。
「我幫你取下小夾子。」張雨把齒上帶著血跡的小夾子扔到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