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又是一陣眩暈,我有種莫名的感覺,仿佛有盞探照燈頂在我頭上。
身子被烤得炙熱,手腳又冰涼,心里躁動不安,好像有什麼東西就要破繭而出離開我的身體。
陶白看出我的不對勁,從手上解下一根紅繩,紅繩上綁著枚銅錢。
他說天燈已經在我魂魄上打下印記,讓我趕緊戴上銅錢,可以暫時幫我安神并屏蔽一陣。
我系好紅繩,人果然舒服不少,問陶白他們到哪兒了,現在就準備追過去。
他看了看手機,車子還在飛馳,但已經在幾十里開外:「我們深更半夜的,一人兩條腿,拿頭追啊,先休息好,明天估計是場惡戰。」
第二天一早,我直接跟醫院請了幾天假,然后通過一個在公安系統工作的同學,查了靈車的車牌。
同學告訴我,那輛車掛在孤山鎮殯儀館的名下,注冊信息上,只有孤山鎮這三個字。
但詭異的是,無論我從地圖上還是地方網站上,都找不到這個地方。
幸好陶白的跟蹤器立了大功,紅點已經不再移動,停在距離我們四十多公里的一片山野中。
我租了輛車,跟陶白兩人順著定位追到那里,可紅點顯示是在大山上,我們繞了好幾圈都沒找到上山的路,而且方圓十幾公里,連個人影都沒有。
我問陶白,他們會不會發現追蹤器把它丟到山里去了?
他說不可能,這玩意兒有個功能,一旦被摘掉,就會把那個位置也標記下來,而手機上,并沒有額外那個點。
其實我因為身上有天燈的印記,也能隱隱感覺到我們的方向沒錯,我就納悶了:「他們還能把車背上山不成?還是山上開了條道?」
陶白突然猛地拍了我下:「艸,說不定還真被你猜中了。」
他下車掏出一個羅盤樣的東西,擺在路邊調整了下位置,讓太陽剛好能照到一半,又撿了幾塊小石頭壘成一個品字型,在上面插了根香煙,用手不知怎麼一搓,香煙竟然點著了。
而煙升騰起來,飄到半空中,居然還分了岔。
我看得眼睛發直,很快香煙燃盡,我再去看羅盤,卻發現所有的煙灰,仿佛被人刻意理過一般,竟都落在同一個位置。
陶白朝某個方向拜了拜,然后收拾掉東西。
「我知道了,這山里有障,我們不是障中之人,白天是看不到路的,只有戌時以后才能顯出來,就是晚上七點,我們先回去,到時再過來。」
太陽下山后的山路,與白天完全不一樣。
雖然才七點,但車在山道中蜿蜒行駛,風聲拍打在玻璃上,鬼哭狼嚎,兩側被光掃過的黑影更仿佛百鬼夜行。
追蹤器的紅點一直沒再動過,也不知是等著我們還是已經被取下。
我們開了不久,山間果然出現一條小道,這肯定是白天沒有的。
車子一駛進去,我心里就有強烈的悸動,連手上的銅錢都抖了兩下,仿佛就要鎮壓不住。
陶白的表情,就像之前在我村子那次一樣嚴峻,他說障里可能就是天譴的范圍,因為我體質的特殊,所以感覺強烈。
出乎意料的是,這一路倒頗為順利,沒開多久,我們便見到一片開闊地,昨晚把女人帶走的靈車,赫然停在這里。
陶白將車停下,我一轉頭,眼前映入一棟有些年代的小樓,孤零零Ŧûẗű地,藏在山野之中。
樓前有個小院子,院子的墻上爬滿藤蔓,院中生了一個火盆,靠著從火里漏出來的光,我才勉強能看清,院門口掛了一塊牌匾。
孤山鎮殯儀館。
媽的,終于到了。
07
我抑制住心臟劇烈的起伏,從車里抄了根鐵棍,跟陶白一起走進去。
火盆前有兩個身影,正是點我天燈的女人和靈車司機。
他們此時都沒有戴口罩,嘴巴位置光潔的皮膚分外驚悚刺目。
但跟預想中不同,他們并沒有什麼敵意的舉動,女人一邊往火堆里添材,一邊甚至向我們點頭致意。
男人也微微一躬身,然后做了個請的手勢,仿佛已經久等一般。
我和陶白一言不發,跟著男人到了一個房間前。
他在房門前停下腳步,然后敲了兩下門,退到一邊。
我攥著鐵棍的手心已經出汗,望了陶白一眼,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蔣醫生和你的朋友,里面坐坐吧。」
屋內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陶白看向我,對我點點頭。
我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原本已經做足心理準備,不知道里面會有什麼恐怖瘆人的畫面。
但進屋后,我卻發現,這里跟普通人的家,沒什麼區別。
一張木質沙發上,坐了個六七十歲的老人,看起來居然還有些慈眉善目,與我想象中完全不同。
我們沒有坐下,打量過一圈屋內,警惕地望向老人。
「就是你點我天燈想借我的命?」
我直接開門見山。
老人握著茶杯正在吹氣,一下子笑了。
「天燈是我讓儺妹去點的,但借命卻是個誤會。」
他打量了一眼陶白,「這位是道門的高徒吧,應該知道我只不過傳承些祖上拿不出手的小手藝,既然被你們逆燭過一次,哪里還敢隨便班門弄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