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于將陛下和貴妃的秘密，窺探一二。

原來當年皇甫嵩開棺之后，竟真的不見張角尸體。

他震驚之余，就帶走了那本經書和九節杖，想要細細了解。

至于黃裹尸布，穢惡難堪，就遺留原地。

五年前。

有盜墓賊潛入張角墓中，帶出了裹尸布。

恰逢幽州大旱。

安祿山無法發軍餉，就派人四處掘墳，以籌集軍餉。

士卒遇到盜墓賊，自是不說二話地殺掉。

這裹尸布就輾轉來到安祿山手中。

安祿山嫌惡此布，本想燒掉。

但這裹尸布不知是何材料所制。

竟然遇火不燃，遇水不濡，刀劍難傷。

于是這布就被安祿山保留下來。

臨陣作戰披在身上，萬軍叢中縱馬飛馳，回來不傷分毫。

我這才知道安祿山驍勇善戰的緣由。

更讓我震驚的是。

一聽到貴妃要這寶物，安祿山竟然拱手相送，毫不遲疑。

這引得貴妃和羅公遠開心不已。

我對安祿山刮目相看。

此人相貌雖粗陋，心卻細得很。

懂取舍，知進退，將來成就肯定非凡。

8

天寶十年正月初一。

安祿山入宮過生辰，陛下和貴妃大加賞賜。

貴妃甚至還取出那張寬大的土黃裹尸布。

將其弄成襁褓一般包裹住安祿山，讓宮女們把他放在一個彩轎上抬著，在后宮花園中轉來轉去。

貴妃口呼「祿兒、祿兒」嬉戲取樂，好不快活。

我看在眼里，心頭苦澀。

群臣更是悲憤交加，不忍見貴妃如此失禮，作亂后宮。

然而陛下卻大悅，群臣只能忍氣吞聲。

人群中。

我注意到太子面無表情，只是平靜飲酒。

與之攀談，他只說父皇開心便是。

我心喜，暗想太子喜怒不形于色，心性堅韌，陛下后繼有人。

群臣與我同樣的想法，都為太子敬酒。

宴席間，安祿山言及送了陛下一件至寶。

此寶通陰陽，曉生死，知過去未來，玄妙非常。

我對此也非常感興趣，主動請命。

于是陛下就下令將此寶放置我隔壁的房間，命我帶人守著。

但陛下也不讓人知道這寶物是什麼。

當日夜晚。

我既知寶物就在隔壁，按捺不住心頭好奇，透過墻上小孔去看。

那屋里紅彤彤一片，什麼也看不清。

次日我再看，依舊是血紅一片。

如此過了幾日，無論我何時去看，都只能看到紅色。

無奈，我私下去問葉法善，希望他能知道，偷偷告訴我。

葉法善大笑，隨后才說。

所謂的至寶，其實是個人，喚作邢和璞。

這人有些本領，甚至知道些葉法善不知道的事情。

只可惜，這人有眼疾，干澀難耐，雙目總是赤紅一片。

眼疾？

我駭然，出一身冷汗。

9

天寶十年正月十五日。

上元佳節。

我終于見到了邢和璞，和他那對令人生厭、后脊發涼的紅眼。

這些天來，他一直在那小孔上窺視我。

陛下問他將來的壽數。

邢和璞便說陛下與天同壽，千秋萬代。

陛下心喜，又問貴妃壽數。

邢和璞也是同樣話術。

聽到他這般說，我倒是小瞧了他幾分。

畢竟吹牛拍馬我也會，算不得真厲害，與三位法師相比還是落了下乘。

我有意刁難，問及他安祿山的未來。

他便指著安祿山，說什麼「子弒父」，惹得安祿山面色青紅不定。

場間笑成一片。

陛下有意安撫安祿山，也似乎想讓這位戰將將來輔佐太子。

于是陛下就將太子之女榮義郡主賜予其子安慶宗。

安祿山這才叩首拜謝，面露喜色。

接著我又問及我的未來。

邢和璞只說了個「蛇」字，這讓我大惱。

陛下信任我，委以我重任。

可在旁人看來我卻是口蜜腹劍，蛇蝎心腸，靠著拍馬屁爬上高位。

邢和璞此言讓我火大。

之后陛下又問了邢和璞一些事情。

這人也只是揀好聽的說，讓我更加瞧不上。

但當陛下問他「果老」的來歷時。

一直滔滔不絕的邢和璞卻面露難色。

陛下和三位法師相互對視，似乎頗為得意。

看起來他們知道果老的真實來歷。

而且也只有他們知道。

可邢和璞稍后又直言。

他說那「果老」，是盤古開天辟地之時，九天翠崖上的一只黃果蝠！

陛下和三位法師大驚，面面相覷。

這似乎又與他們的答案不相符。

少許。

卻見那邢和璞一臉煞白。

張口一吐，原來心、肝、脾、肺、腎都已碎成了塊，相繼吐了出來。

再看時，此人已倒在血泊中。

葉法善和羅公遠立刻喂丹，畫符，卻已救不活了。

陛下忙問及九天翠崖是何處。

不空法師才說明。

那地方古時叫九天翠崖，日月變換，斗轉星移。

現在在嶺南某處。

我恍然記起，那只白鸚鵡是隨著荔枝從嶺南而來。

而果蝠這種東西，也確實只在嶺南出現。

10

天寶十三年正月廿二日。

自邢和璞橫死之后。

陛下的狂熱就更甚了。

而我也對「果老」此人，佩服萬分，也懼怕萬分。

此前我還曾想調查他的背景。

現在想來真是膽大包天，后怕無比。

同年。

右相楊國忠上奏，言及安祿山密謀造反。

陛下不信。

楊國忠便說，召安祿山入京，若不敢來，必是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