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之亂其實是個陰謀。

唐玄宗抱著楊貴妃腐爛的尸體跪求神明。

李白對天空嘶吼「仙人撫我頂」。

安祿山被兒子剖開肚皮。

唐肅宗被雙臂生鱗的女人攔住去路。

混亂背后，一對幽黃的眼睛在注視著一切。

1

開元二十六年五月廿四日。

陛下將壽王妃楊玉環召入后宮。

其后短短一月，陛下就病倒了。

滿朝議論紛紛。

言及楊玉環其人狐媚，蠱惑陛下不下龍榻。

但我高力士作為知內侍省事、皇帝近臣。

自然知道些旁人所不知的事情。

陛下其實并沒有得病。

反而近日在楊玉環的侍奉下，氣色漸佳。

他只是忙著一些事情，不想理會朝政，故此托病罷了。

可這樣的情況畢竟有些吊詭。

陛下自登基起，賢明勤政，從善如流，開啟開元盛世。

怎麼會突然變得怠惰？

所以我有意留心近日陛下與楊玉環的鐘情之物。

但饒是我得陛下信任。

在這件事上，他也處處防備著我。

我只能從陛下和楊玉環的零星話語中猜測一二。

陛下似乎是和那楊玉環在宮中拜著什麼。

而且那絕不是不空法師所拜的大日如來佛。

亦或國師葉法善和虎力大仙羅公遠所拜的三清。

我曾數次聽到陛下和楊玉環談及諸如「尸解仙」「果老」「廣宗真誥」之類的字眼。

但具體是什麼。

卻在陛下的遮遮掩掩下知曉不詳。

這般情況持續了兩年。

陛下仿佛著了魔一般，一心撲在楊玉環身上。

這致使朝政混亂，烏煙瘴氣。

而隨著陛下敕書楊玉環出家為女道士，在宮外修建一所道觀雙雙入住之后。

這種情況便愈發嚴重了。

我忠陛下多年，自不愿見此情形，心痛不已。

然每當我勸諫，陛下便龍顏大怒。

只得作罷。

2

天寶四年五月廿九日。

陛下愛楊玉環日盛。

于是將其接回宮中，冊立為貴妃。

為了補償壽王。

陛下還特意將韋昭訓的女兒立為壽王妃。

慶典上，從嶺南貢來的荔枝到了。

與此同時，一只白毛鸚鵡也被獻上。

這白鸚鵡能通人語，聰明伶俐。

貴妃甚愛，為其起名為「雪衣娘」，日夜相伴。

一日，我侍奉雪衣娘，忽聽到它喃喃自語。

我以為能得知陛下和貴妃所拜之物，于是偷聽。

就聽那雪衣娘咯咯道。

「黃者，中央之色也。

「庭者，四方之中也。

「外指事，即天中、人中、地中。

「內指事，即腦中、心中、脾中，故曰黃庭。」

我驚訝于這鸚鵡所記頗多。

另一方面又嘆息，知道雪衣娘所背是道門《黃庭經》。

陛下求仙問道從而荒廢朝政，令人扼腕。

但我知道，陛下所拜并非三清道門。

這鸚鵡又怎麼會聽來《黃庭經》？

忽又聽那鸚鵡呼喊。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我大駭，忙捂其口。

這蠢鸚鵡，竟然言及漢末黃巾賊造反的口號。

此話若是被旁人聽到。

即便是我，也要被累及造反之名。

我匆忙逃離。

又覺得后怕。

不知這鸚鵡從何處學到這話。

皇宮無人敢提反賊，更何況是反賊口號。

它只能是從宮外學來。

難道是有人密謀造反？

我輾轉數日，難解心頭疑慮。

于是就冒著被連累的風險，面奏陛下。

3

天寶四年六月十三日。

恰逢陛下攜貴妃在御花園賞牡丹。

當時國師葉法善、虎力大仙羅公遠和不空三藏法師都在場。

我將鸚鵡所言，耳語奏于陛下。

卻引得陛下大笑良久。

須臾，三位法師同笑。

我才恍然，原來鸚鵡之事他們早已知曉。

我心頭暗松一口氣，知是不會被鸚鵡連累致死。

卻又覺得荒唐。

這三人妖言惑眾，欺瞞陛下，求仙問道，不理朝政。

實該極刑！

然而陛下極信三人。

縱是信了旁的神仙，也不曾趕三人走。

但陛下既知鸚鵡口出反語，為什麼不懲處？

令人費解。

陛下隨后問我，可知道三位法師來歷。

于是我按照民間所傳，一一說出。

這不空三藏法師，是大日如來座下的菩薩。

國師葉法善，乃紫微星君一縷真靈。

虎力大仙羅公遠，是三十三天兜率宮太清一童子。

我知這些說法只不過三人編造，內心不屑。

可當陛下問我「果老」的來歷，我卻啞然。

這果老之名，我曾聽陛下和貴妃隱約提及。

但具體來歷，我實在一無所知。

陛下和三位法師默笑不語。

我知是此事作罷，不能再談，忙讓人把李白請上來為貴妃作詩。

這人竟是醉醺醺來的。

作罷三首詩還讓我脫靴，惹人發笑。

事后我暗查果老此人，只有些許收獲。

聞言民間有一仙人，喚作「張果老」，已活了數百歲。

他常背負一道情筒，倒騎白驢，云游四方，宣唱道情，勸化世人。

所乘白驢，日行萬里，夜間折疊為紙，放入箱中，白晝以水巽之，還成一驢。

我自是不信這種說法，以為又一葉法善之類招搖撞騙的神棍。

4

天寶五年七月初三。

陛下作《霓裳羽衣曲》，命人演奏。

可只有我知道。

這曲子是葉法善、不空和羅公遠協力所作，獻給陛下。

那日盛典，百花齊放，靡靡之音充斥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