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天下通常分為南北兩朝,彼此都有最強十人,為此‘天下第一’這稱號,很難得到雙方認同,就比如南朝的呂太清和北朝的項寒師,無論誰自稱‘天下第一’,都很難服眾。
想要坐穩這個位置,首要條件就是獨占一檔,不存在同級別對手。
就比如奉官城,直接把南朝十大宗師打的不敢與其并肩;或者夜驚堂這樣,把南北江湖都打穿,打的整個天下沒人不服氣,才能被公認為天下第一。
為此歷史上正兒八經的‘天下第一’并不多,大部分時間都空缺,終大燕一朝,也不過只出了兩個——開國初期的蕭祖、末期的奉官城。
在大燕之前,南北朝雖然也出現過天下第一,但都只是暫時無敵,放在當代來看,大部分人都只是步入‘返璞歸真’之境的武圣。
因為沒有更強者這些人和呂太清、神塵和尚一樣,步入武圣就覺得自己已經天下無敵,自然就沒了往上爬的緊迫感,最多輝煌不過甲子就成了過眼云煙。
而奉官城不一樣,從前朝起無敵了一百年,且至今仍然無敵于世,是實打實的吳太祖之后最強武夫。
也正是因為有了這麼一座沒法逾越的高山,信仰‘武無第二’的江湖武夫,才開始了瘋狂內卷,這其中最顯著的變化,就是稱
呼的改變。
‘武圣’是超凡入圣的意思,原本是因為奉官城太無敵,南朝江湖沒人敢與其并肩,才把他踢出武魁行列,專門封了個‘武圣’這也是‘醉臥陽山開圣境’的由來。
但最后呂太清之流的挑戰者,爬到了奉官城當年的境界,偷偷上門挑戰奉官城,結果發現還是被吊起來打。
而,根本不敢平起平坐。
為此才出現了‘一仙二圣八大魁’的說法,把原本的南北十大宗師,給分成了三檔,原本已經至高無上的武魁,硬生生被卷成了三流高手,而北梁也逐漸衍生出‘四圣’的稱呼。
這種持續近百年你追我趕的強力競爭,對江湖顯然有好處,當代的南北江湖,無疑是有史以來最強的一代。
而能在這種環境下,魚躍龍門擊敗奉官城,成為新的‘天下第一’,其榮譽之高可想而知。
雖然南北江湖人,包括呂太清在內,都無比渴望接奉官城的班,但跳起來都打不到奉官城膝蓋的現實也擺在這里,在開國一甲子過后,世間九成九的武人都放棄了這個念頭,到官城來純粹是想朝圣、求教、拜師。
當然,也不乏曾經的故人,登門敘舊。
嘩啦~
嘩啦~
浪濤擊打著龍門崖后方的礁石,遠方的海面上雖然有船只經過,但都不約而同的繞開了這片區域。
礁石上,身著灰色武服的老者,手里持著魚竿,在礁石上盤坐,望著墜入海水中的魚漂。
雖然年過一百二,但老者頭發烏黑,面相根本很難看出確切年紀,打眼望去只是個尋常長輩,氣質也很樸素,如果不是坐的位置比較特殊,恐怕會被閑人誤認為閑暇垂釣的游客。
而老者側面,九十余歲的卞元烈,拿著抄網坐在跟前,等著上桿幫忙撈魚。
雖然彼此年紀相差三十來歲,能把奉官城叫叔伯,但卞元烈頭發花白,面相也已經蒼老,看起來更像是奉官城的叔伯輩。
卞元烈初見奉官城時,才七八歲,在云安經常登門請教,直到甲子前國滅,兩人相繼離開云安,才再未見面。
因為在千佛寺被關了五十余載,卞元烈的記憶其實還停留在甲子前,甲子匆匆而過,他以前認識的人基本上全死了;張橫谷、曹公公這些人,當年還是幼童,他見過但完全不熟,唯一算是舊相識的,天下間只剩一個奉官城。
被呂太清攆走后,他就跑來了這里,來探望一下奉官城。
卞元烈當年只是被朝廷送去奉官城府上求教,關系其實算不得很密切。
好在奉官城和往年一樣,并不嫌棄他這條喪家野犬,讓他在官城住了下來,好好安享晚年。
卞元烈這輩子都活夠了,整天想著怎麼死才能不枉此生,為此膽兒相當大,見到奉官城都沒啥謙卑,舉著抄網坐在跟前,還說了句仇天合以前沒敢開口的吐槽:
“奉老先生,你都釣半個時辰了,一桿沒上,這樣顯得我很多余。”
奉官城歷盡百年歲月,比所有江湖人想象的要隨和很多,對此不動如山,沒有半點急眼。
卞元烈見此又琢磨道:“聽說北云邊也栽在夜驚堂手上了,我和夜驚堂交過手,惜敗,這小子著實有點真本事。我估摸最多半年,他就得到您這兒來了,您說他有沒有把握弄死您老?”
奉官城對于這個問題,倒是接了話,口氣都如同一個上了年紀的尋常老者:
“走到我這兒來的人很多,只希望他不要隨了大流。在這里坐了六十年,我也早就膩了。”
卞元烈點了點頭,不過稍微琢磨了下,又疑惑道:
“您老在這里畫地為牢半輩子,就是為了等個對手把你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