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河岸到這座佛堂,共布下九重陣法,以七絕陣起手、三仙陣收尾,機關共一百零八道,彼此環環相扣,牽一發而動全身。不說夜驚堂來了,哪怕師父親自出馬,從河岸走到圍墻下,也要……”
話至此處,忽然一頓。
宋護法耳根微動,察覺不太對,轉眼望向了莊園正面。
而坐在小案兩側的仲孫錦和戌公公,也轉過頭來,看向外面夜風呼號的園林。
嚓嚓嚓……
鐵器摩擦石磚的細微動靜,隨著夜風傳來,雖然距離極遠,但沒有絲毫掩飾,甚至有故意讓內部人手聽見的意思,以至于在場諸人,明顯感覺到了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不祥氣息。
“什麼人?”
“當心……”
隨著異響傳來,在莊園外圍巡視的高手,當即發覺不對,先后飛身躍上高處往外查看,開口呵斥。
宋護法和戌公公,見此想出去看上一眼,哪想到戌公公尚未起身,就聽到外面傳來一聲:
轟隆——
爆響聲中,原本漆黑如墨的寂靜長夜,炸出滔天火光,緊接著便是飛刀暗器橫飛以及磚瓦斷裂的嘈雜巨響。
戌公公定睛看去,可見佛堂正面極遠處,赫然出現了一條煙塵滾滾的狂龍,瞬間從遠方河岸沖到白色高墻之下,直接撞碎了圍墻,氣勁余波直撲而來,甚至吹偏了佛堂里的燭火。
原本飛身躍起準備查看的碧水林護衛,瞧見此景,驚的是魂飛魄散,幾乎同一時刻往佛堂急退。
幾名太靠前的人手,躲閃不及之下直接被裹挾無數暗器枝葉碎瓦的土龍卷入,只發出一聲短促聲響,便被滾滾塵霧掩埋。
嘩啦啦啦——
戌公公和宋護法瞧見此景,皆是臉色驟變,往后退出一步。
而隨著佛堂里的火苗恢復筆直,碧水林外翻騰塵霧也被夜風迅速吹開,露出了圍墻上的缺口,以及缺口后幾乎被夷為平地的景觀林。
景觀林本來種著無數花木,此時草坪已經被摧毀,露出了下方的黃土地,變成了一條丈余寬的黃土直道。
而道路的盡頭,則是河邊的白石路,一道頭戴斗笠的黑袍人影,右手斜持長槍,大步往缺口走來,斗笠微低只能看到被黑巾蒙住的下巴,但那股黑云壓城般的駭人氣勢,還是瞬間讓碧水林中所有人,明白了來的是誰。
“夜……夜驚堂?”
“快去叫公公他們過來……”
原本被鎮住的無數護衛,看到外面閑庭信步的黑袍人影,就知道大事不妙,連擋道的勇氣都沒有,齊齊往后退去。
而在碧水林中看守的三位大太監,此時則身著錦袍躍到了建筑群上方,神色如臨大敵。
戌公公本來想呵斥兩句的,但估計夜大魔頭應該不會聽,便對著同僚急聲道:
“煙火傳訊讓所有人過來馳援……”
咻咻——
話音落,兩束煙火沖天而起,在半空炸響。
踏踏……
夜驚堂提著九尺長槍,踏過黃泥道路,對沖天而起的煙火有視無睹,畢竟冰坨坨已經勘察了一天,方圓根本就沒什麼高手隱藏,其他人從二十里外的京城趕來,時間足夠他進出三五回了。
眼見所有人如臨大敵,仲孫錦卻沒現身,夜驚堂倒也不好悶頭沖,不緊不慢來到圍墻的缺口外,望向遠處的佛堂:
“前兩天已經打過一場,仲孫先生不現身,莫非是心里沒底,想先讓這些臭魚爛蝦,再試試夜某道行?”
仲孫錦面對夜驚堂的不請自來,并沒有方寸大亂,慢條斯理起身,從佛像前拿起黑鞘寶劍:
“夜少俠果真好膽識,深入敵后龍游淺灘,還敢再來殺個回馬槍。不過夜少俠前兩天已經顯了身,老夫為了以防萬一,已經在此提前籌備了兩天,你確定有把握全身而退?”
夜驚堂單槍匹馬沖仲孫錦擺下的大陣,那肯定是沒把握全身而退,但他也不是一個人來的,為此并沒有多少忌憚,遙遙回應道:
“能不能全身而退,得打了才知道。若仲孫先生就只準備了外面這些花里胡哨,夜某還是勸你趁早把丹方交出來的好,都一把年紀了該頤養天年就頤養天年,為朝廷辦事,犯不著把命也搭上。”
“呵……夜少俠倒是年輕氣盛。”
仲孫錦提著劍走過鵝卵石步道,來到了莊園的龍鳳影壁外,看向了站在圍墻處的黑袍人影,左手輕翻,從腰后取出了一個小藥盒:
“丹藥就在這里,想要,來取即可。”
踏踏踏……
周邊的護衛,見此都往外圍退開。
此舉并非崇尚武德,讓夜驚堂和仲孫錦單挑,而是整個莊園,就是一座‘屠魔大陣’,他們這群雜魚站里面純礙事。
而戌公公和宋護法等人,則隱入了暗處,再無聲息,顯然已經按照仲孫錦的安排就位。
呼呼~~
不過一瞬之間,偌大云林中便死寂下來,只剩下夜風吹動旗子和火把的細微輕響。
夜驚堂站在圍墻缺口處,手握九尺長槍,看了仲孫錦一眼后,大步踏上了墻后的白石地面。
踏、踏……
呲呲~
往前走出不過三步,左右兩側的房舍以及建筑群間,便冒出陣陣白煙,隨風逐漸遮蔽了視線,遠處影壁下的仲孫錦,身形也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