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酌兩杯罷了,自家人吃飯,又不會勸酒。來吃菜吧,這魚聞著確實香。”
東方離人坐在夜驚堂右手邊,等伙計把酒拿過來后,給夜驚堂和梵青禾倒了了一杯,三人舉杯一飲而盡,而后便開始吃起了飯。
梵青禾昨天晚上干過很羞人的事情,席間不太好意思說話,只是悶頭吃東西。
而東方離人在梵青禾沒下水的情況下,不好意思表露自己已經被惡棍欺負過了,也是保持著威嚴女王爺的神色。
夜驚堂坐在兩個姑娘中間,瞧見這場面著實有點好笑,左右幫忙夾菜,聊著些無關閑話免得場面太冷,剛聊沒兩句,忽然覺得不太對,抬眼望向了外面的院子。
東方離人正在喂鳥鳥吃魚,見狀轉頭看了看:
“怎麼了?”“噓~”
夜驚堂抬起一根手指,仔細側耳聆聽,可以透過夜風,聽見不遠處的某間院子里,傳來些許交談話語:
“······不是李某不幫忙,雪湖花這東西,華兄也知道,不說活株,哪怕掉兩片葉子,王爺都得給歸檔入庫、妥善保存,等候朝廷處置······”
“最近不是有野株嗎,這些尚未記錄在冊,具體收上來幾株,還不是王爺一句話的事情······”
“唉,這話就不對了,王爺向來性格剛正,豈會因為野株尚未記錄在冊,就拿去私用······”
梵青禾聽到若有若無的話語,微微皺眉,湊近幾分道:
“聽口氣,好像是左賢王府的管家李賢,以前冬冥部給左賢王府上貢,還被他刁難過幾次······”
東方離人知道那個'華兄',應該就是昨晚在天瑯湖撞見的那個中年人,蹙眉道:
“華青芷也在那邊?能和左賢王的管家接觸,可不像是尋常商賈之家的小姐···
常言宰相門前七品官,王府的管家,確實不是尋常商賈能高攀的。
夜驚堂倒也不在意這些,只是好奇那邊在談論什麼,當下無聲無息站起身,來到了院子里仔細傾聽起來······
天韻樓的后方,一間可以容納二十多號人一起吃飯的大院子里。
院中的烤爐生著烈火,上面架著只羊羔,已經烤成金黃色往下滴著油,周邊露臺擺著幾張桌子,坐的是華府的護衛,和左賢王府的些許私衛。
旁邊的房間里,門窗都開著,桌上擺著各色山珍海味,還有個老樂師,在旁邊拉著二胡。
左賢王府的大管家李賢,坐在主位上,幾杯酒下肚,已經喝的是面色微醺。
華俊臣則坐在旁邊,不停倒酒,還從跟班手中接來一個錦盒,輕嘆道:.
“西北天寒,李兄又是文人,常年在王府操勞,可得注意身體,這兩根老參···
見華俊臣準備送禮打點,李賢微微抬手為難道:
“真不是李某不幫忙,如今南朝女帝御駕巡邊、天瑯湖上還有群狼環伺,王府忙的焦頭爛額,李某能過來,就已經是王爺敬重老太師,不想冷落了華兄。
“但雪湖花活株,李某確實沒辦法,王爺每次有急用,都得上書朝廷···...”
華俊臣嘆了口氣道:“家女的情況,李兄也知道,這事情再難辦,我這當爹的也得想辦法不是······”
“唉,華小姐的情況,李某看在眼里,若是有辦法,豈會不幫,但雪湖花由王爺做主,李某一個管家,哪里能擅自處置······”
華青芷坐在輪椅上,本來在院中的大爐子旁,看廚師烤羊羔。
聽見這些言語,華青芷眼底閃過幾分無奈,轉頭道:
“綠珠,這里煙火氣大,推我出去走走。”
綠珠感覺羊羔都烤好了,好香,現在走怕是不合適。
但小姐想散心,她饞嘴怕是不行,當下還是推著往院外走去。
院子外就是過道,圓月自空中灑下銀色光輝,很是幽靜。
咕嚕咕嚕······
華青芷坐在輪椅上,行過院子的圍墻,來到了可以看見月亮的拐角處,抬眼望向星空。
綠珠趴在輪椅靠背上,低聲嘀咕道:
“一個破管家,還真把自己當人物了,老爺若不是有求于左賢王,哪里會和他客氣。小姐放心,左賢王府就算不行方便,老爺私下里也能把藥材收齊。”
華青芷并不著急找齊花株,畢竟王神醫說過,用市面上有的藥材也可以,無非康復要三五年而已。
見綠珠出言安慰,華青芷搖了搖頭,柔聲道:
“雪湖花的野株,不過是點個頭的小事罷了,爺爺若還在朝中,左賢王府豈會推辭半句,給不了十株,也會給一兩株維護情分。
“現在口氣這麼硬,話里話外把王法擺在前面,無非是因為我華家離開朝堂多年,顏面沒往日大了。”
綠珠輕嘆道:“要我說,老太師當年就不該主動告老還鄉。”
華青芷對此還是搖了搖頭,作為華家的嫡孫女,家里什麼情況她很清楚。
當年她爺爺掌權,是先帝在位的時候,君臣之間有默契,自然位高權重。
但一朝天子一朝臣,隨著先帝病危,她爺爺和太子之間,就變成了'帝幼臣強',偏偏太子還不是個能隨意拿捏的軟弱君主。
她爺爺當年若不主動告老還鄉,以當今圣上的手腕,哪里會留華家安安穩穩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