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在院口探頭,稍作猶豫后,輕手輕腳來到了睡房外,先側耳傾聽,又抬起手來,想敲門又有些遲疑。
而與此同時,房間里。
房間里無聲無息,幾件衣服搭在床頭。
夜驚堂左肩打著繃帶,依舊半靠在床頭,面前是曲線飽滿的圓月。
裴湘君換了個姿勢,背面向敵跪坐,手兒撐著被褥,月亮上還鑲著白玉蘿卜。蘿卜頭看不到了,但能瞧見底座上雕刻的微雕小字。
裴湘君本來在慢慢起伏,聽到外面傳來動靜,自然是不敢動了,單手掩著胸口,轉眼看向外面。
夜驚堂也沒料到大晚上會來人,當前有點不方便,就把燈滅了,準備裝作睡著了。
但等了不到片刻,就發現輕盈腳步到了門口,看模樣在猶豫要不要推門進來。
!
裴湘君這前后被堵、無地自容的模樣,哪敢被人撞見,熟美臉頰頓時急了,回頭看向夜驚堂。
夜驚堂當下連忙輕咳一聲:
“咳咳——”
太后娘娘正想推門瞄一眼,聞聲連忙屏住呼吸,轉身想走,但又有點猶豫,結果忽然聽到屋里傳來‘啵~’的輕響,似乎夜驚堂起床打開水瓶塞子喝了口。
踏踏~
很快,腳步聲從屋里響起。
太后娘娘杏眸忽閃,猶豫了下,還是雙手疊在腰間,擺出母儀天下的端莊模樣,等待房門打開,才回過身來:
“你睡著了?”
夜驚堂穿著外袍,從屋里走出來,先左右看了看,而后把膽大包天的太后娘娘拉到了圍墻拐角,低聲道:
“剛睡,還沒睡著。娘娘睡不著?”
太后娘娘正想說話,卻又覺得不對,借著月色看向夜驚堂的臉頰:
“你臉怎麼回事?”
“嗯?”
夜驚堂摸了摸臉頰:“怎麼了?”
太后娘娘起初以為臉上是疤痕,但湊近仔細看,才發現是紅色胭脂印,臉色頓時出現了幾分異樣,瞄向了不遠處的睡房,低聲道:
“你屋里還有人?”
夜驚堂點了點頭,笑容稍顯尷尬。
“……”
太后娘娘抿了抿嘴,心頭霎時間五味雜陳,轉身就想離開這是非之地。
但夜驚堂感覺到太后娘娘情緒不對,怕她回房后翻來覆去想不開,抬手擋住了去路,輕聲道:
“是三娘,沒事。娘娘若是晚上睡不著,我帶伱出去轉轉?”
太后娘娘其實過來看夜驚堂一眼,心煩意亂的情緒就消了大半,現在怕被發現,只想快點回去。
見夜驚堂攔著不讓走,她就做出平靜模樣:
“也不是睡不著。就是擔心你的傷勢,過來看看。你受了這麼重的傷,該多休息才是,醫書上說‘一滴精十滴血’……”
夜驚堂點頭道:“我知道分寸。娘娘晚上也別胡思亂想,往后日子長著,該吃吃該睡睡,我又不會跑了。”
太后娘娘輕咬下唇,若有若無點了點頭,瞄了夜驚堂一眼后,擺手道:
“好了,你讓開吧,本宮要回去了。”
夜驚堂稍作遲疑,覺得不能讓輾轉難眠的太后娘娘白跑一趟,當下左右打量了幾眼,而后往前半步,把太后娘娘壁咚在了墻角,和彼此在路上一樣,開始暖手手。
?!
太后娘娘措不及防,眸子頓時慌了,想訓夜驚堂一句,又怕外人聽見,只能用手捂著紅唇,雙眸晶瑩瞪著夜驚堂,意思估摸是——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好回來不行……
但這眼神毫無殺傷力。
夜驚堂并不笨,知道太后娘娘長夜難眠偷偷摸過來打招呼的用意,低頭盯著那雙水汪汪的眸子,手放進懷里暖著,把纖薄布料也勾開了,貼在了肌膚之上,捻。
“!!”
太后娘娘這幾天都是隔著衣衫,哪里受過這欺辱,躲來躲去用力捂著嘴唇,腳背弓起,又無聲輕輕跺腳,直到實在受不了,眼淚都快出來了,面前這無法無天的登徒子才罷手。
太后娘娘掙脫苦海,眼底明顯有羞嗔委屈,瞪了夜驚堂一眼,才抱著衣襟,低頭往外走,一副本宮再也不理你了的模樣。
夜驚堂瞧見這模樣,覺得太后娘娘就算徹夜輾轉難眠,估計也不會是黯然神傷,心里放心多了,目送太后娘娘小跑著離開后,才搖頭一笑,轉身回到了屋里。
裴湘君縮在杯子里,聽到來的是太后,但后續的并未聽清楚,當然她也沒心思聽,畢竟凝兒給她準備的刑具,確實折騰人。
見夜驚堂進來,她才開口道:
“太后來做什麼?”
“晚上睡不著,探望下我的傷勢。”
探望傷勢……
裴湘君眼看都快后半夜了,對此言自然半信半疑,不過也沒心思多問,起身想繼續伺候。
但夜驚堂覺得三娘確實辛苦,他和大爺似得一直靠著顯然不合適,便讓三娘貓貓伸懶腰,他來幫著疏通筋骨……
——
斗轉星移,時間不知不覺到了黎明之前。
在外面蹦跶半晚上的鳥鳥,到了睡覺的點兒,飛回了后院,倒頭就睡直接沒了聲息。
而夜驚堂休息一夜,也幾乎同一時刻起床,給前后忙活操勞壞了的三娘蓋好被子,起身來到了鏢局的大院里。
大院長寬各十丈,平日里用來停發車馬,鏢師也會在這里操練武藝,幾十年下來隨處可見習武留下的壓痕,東北角的木頭人前還有兩個凹坑,是他幼年扎馬步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