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驚堂半蹲下來破開屋頂,和梵青禾一道落入寬大建筑中,可見屋子中間擺著個銅制天文儀,黃銅質地已經完全發黑,側面還有往下的樓梯,但早就塌了。
「這里是觀星臺,主持祭祀的祝宗,一般都住在這里,下去看看……」
梵青禾看起來對挖寶的事情興趣極大,掃了一眼后,就順著樓梯口躍入下方的寬大房間。
結果讓人出乎意料的是,下方的房間非常干凈,樓梯塌了但并沒有碎木的痕跡,好像被人專門清理過。
夜驚堂借著火折子的光芒來回打量:「這里被人摸過了?」
梵青禾本來也以為是如此,但四處檢查,又覺得不太對。
她拿著火折子走到石質墻壁旁,半蹲下來打量可見墻邊放著幾個酒壇。
酒壇是市售的酒水壇子刷著紅漆,做功很是精良,些許上面還留有酒家的字號。
梵青禾拿起酒壇看了看,皺眉道:「這些酒壇不太對。」
夜驚堂半蹲在旁邊,仔細查看:「怎麼不對?」
梵青禾指向整齊擺放在墻邊的幾個酒壇:「大吳朝覆滅后,天下經歷百年亂戰,再度一分為三,南朝國號初為‘齊,,齊滅后為燕,燕滅后為魏。」這個酒壇是大齊彩窯的款式,時間應該在大齊末年;而這個是大燕鼎盛時期的江州瓷,大概兩百多年前盛行于南方;最后這些比較新的,時間最多不超過百年。不出意外這地方有三波人來過,時間間隔不下百年,但來的時候帶了幾壇好酒……」
夜驚堂若有所思點頭,想了想道:「是不是來祭奠祖先?」梵青禾覺得有可能,便起身順著墻壁尋找。
結果沒找到雕像牌位,反倒是在西面的石墻上,發現了些許刻痕。
刻痕并不屬于文字或者圖畫,毫無規律猶如小孩鬼畫符。
梵青禾湊近仔細打量,正想說話,忽然發現身邊的夜驚堂目光一凝,走近了幾分,她疑惑道:「這是什麼東西?」
「不清楚,但很特別。」
夜驚堂把火折子接過來仔細查看,只覺墻壁上鐵畫銀鉤股的劃痕,雖然沒有任何字面意義,卻流淌著一股鋒芒畢露的氣勢,看到精細處,竟有種讓人難以直視之感。
夜驚堂認真思索片刻,把火折子遞還給梵青禾,讓其退開幾步,右手握住刀柄。
嗆啷——
刀光一閃間,三尺利刃出鞘。
梵青禾在旁觀望,只見夜驚堂身形筆直,螭龍刀點在劃痕上,閉上雙眼,整個人都陷入了凝滯。
梵青禾有些茫然,不過也沒打擾。
但等待半刻鐘后,忽然發現夜驚堂氣血流淌明顯開始加速,皮膚泛紅,空氣傳來一股燥熱感,頭頂甚至隱隱升騰白霧,有走火入魔之相梵青禾心中一驚,連忙開口:「你在作甚?」
夜驚堂方才看出來這道劃痕的武學造詣有多深,但并非招式秘籍,完全弄不明白其中意義。
而他當前所作的,無非是全身心投入,靠著非人悟性,在窮舉試錯,推算造成這道劃痕所有可能的情況,從而反推出劃痕所代表的東西。
身體出現異常,并非走火入魔,而是長時間超負荷運攻試錯,導致身體過熱了而已。
因為全身心投入,梵青禾的話夜驚堂自然沒注意,單手持刀點在劃痕之上,硬是把可能造成這樣劃痕的所有氣脈走向,都在腦子里過了一遍,然后從中找出最優解。
而這一站,就站了將近兩刻鐘,看的梵青禾提心
吊膽大氣都不敢出,直至最后……
叮——
寂靜石室內,忽然傳出一聲空靈輕響,猶如被敲擊的風鈴。
梵青禾沒看到夜驚堂有所動作,只發現握在右手的螭龍刀,忽然開始劇烈震顫,而后便順著劃痕移了過去。
震顫看似自然而然,但點在墻壁上的刀尖,卻在顫動下劃過了墻壁上的古怪劃痕,跟著痕跡上下蜿蜒前行,把原本的刻痕加深了些許,卻沒有越出邊緣一分一毫!
梵青禾瞧見此景,眼底顯出幾分震驚,在刀鋒顫動停下后,才又詢問道:「你在做什麼?」
夜驚堂睜開雙眸,看著墻壁上如出一轍的劃痕,眼底閃過‘不過如此,的小得意,偏頭道:「這是高人隨手留下來的心得感悟,尋常人根本看不懂。好在我不是尋常人,善于窮舉,剛花了不少力氣研究出來了意思。」
梵青禾知道這是大梁朝國師的住處,有點特別東西并不稀奇,但夜驚堂用了兩刻鐘時間,硬把這些鬼畫符般的痕跡摸透,實在有點太離奇了。
她怎麼沒看出來特別的?難道她笨不成?
梵青禾半信半疑,來到跟前仔細打量,詢問道:「這記載的是什麼?」
夜驚堂抬起長刀,點在痕跡上:「是當時有感而發的‘感悟,或者說回憶習武以來所走過的路——初重形器,再重技法,后深耕意境,直至某朝悟道,一劍通玄。刻痕每一段都是習武走過的路,每一道轉折都是當年經歷的挫折。」老劍圣孫無極就走到了‘一劍通玄,的境界,但老劍圣沒法把感受直接表述給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