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水準相差不大,在私底下打,生死難料,指不定命跟名聲一起丟。
而擂臺上則不然,打出人命屬于武德極差、不夠收放自如,再怎麼都得留一口氣。
李混元若是輸了,按規矩把吃下去的吐掉,事情也就結束了,總比不戰而降好聽。
而若是贏了,李混元放個水打成和局,雙方面子都保得住,產業也就真到手了。
這個想法沒錯,但程世祿昨天才死,終究有點風險。
李混元的大徒弟,站在太師椅后面,附身低語道:
“葉四郎看起來是個愣頭青,下手沒輕沒重,若是不顧及江湖名聲,直接下死手……”
李混元面無表情,心底也在擔憂這點,畢竟他用拳頭很難一拳打死同等對手;而霸王槍稍有不慎就是透心涼,只要過招就有喪命的風險。
李混元稍微沉默了下,回應道:
“你意思是,讓為師聞風不戰而降?”
大徒弟知道師父在乎江湖臉面,還想再勸一句,結果死寂的大院里,響起了喧嘩:
“誒?”
“那是?”
李混元和席間武人齊齊抬眼望去,卻見白石大道的牌坊外,出現了一匹烈馬。
蹄噠、蹄噠……
烈馬不緊不慢踩過白石大道,朝著大門走來。
馬上是個頭戴斗笠的黑袍男子,一桿長兵掛在馬側,雖然不知身份,單刀赴會般的孤傲氣勢,已經讓所有人猜出了是誰。
“還真來了……”
“是葉四郎……”
“掌門,怎麼辦……”
大院內,數十號抱元門弟子如臨大敵,有人想去詢問,又被旁人拉住。
太師椅上就坐的李混元,眼皮微微跳了下,深深吸了口氣,站起身來雙手負后,遙遙開口:
“閣下就是葉四郎?”
夜驚堂騎著大馬,來到李家大門前,無視諸多眼神忌憚的武夫和門徒,看向最深處氣勢不俗的老者:
“我時間挺緊,李掌門臺子都搭好了,要不打完再聊?”
“……”
在方桌旁就坐的百余武人,覺得這紅花樓少主是真率直,非常合人胃口。
李混元也清楚江湖人交流,動嘴皮子屁用沒有,當下雙手負后,腳尖輕點,整個人拔地而起,身形輕盈如葉,途中沒帶起半點風聲。
但落在了三丈外的擂臺上后,硬木搭建的擂臺,卻被壓的‘咯吱’一聲,就好似放上了一尊重達千鈞的銅鐵人像。
“嗡……”
在場諸多武人,瞧見此景皆是面露驚疑,明白李混元是讓門外的葉四郎,明白水深水淺。
李混元背負雙手站在擂臺上,面色無喜無悲:
“葉少主,請吧。”
眾人轉眼望向門外。
夜驚堂騎在馬上,見狀也不多說,雙腳踩踏馬鐙,略微用力。
“嘶~~~——”
跨下健壯烈馬,猛然受力,仰頭發出了一聲長嘶。
唰——
百余武人齊齊抬頭,卻見門外的葉四郎,直接沖天而起,身如擊空之雄鷹,直至與銀月重合,而后悍然下落。
轟隆——
黑袍人影重重落在巍峨屋脊之上,整個房頂都不堪重負的震顫了下,掉落幾片黑瓦,砸碎了正堂里的花瓶。
嘩啦~
百余江湖武夫瞧見如此聲勢,眼底帶著幾分震驚,當然也有些茫然。
“……”
全場鴉雀無聲。
李混元在擂臺上轉了個身,回頭看向在背對大院,站在正堂屋脊上方的黑袍人影,欲言又止。
夸好功夫吧,差點把馬踩傷,沿途叮了咣當響,在場隨便拎個人出來身法都沒這麼糙。
說臭魚爛蝦吧,從門口飛到正堂,落地后地動山搖,這功力深厚的有點夸張。
李混元遲疑了下,擺出長者的架勢,平淡道:
“葉少主據說學到了燕山截云縱,目前看來,這輕功得多練練。還有,請葉少主登擂臺,葉少主上房頂,意欲何為?”
在場武人也對此十分疑惑。
夜驚堂單手負后站在房頂上,眼神同樣有點怪異,感覺身體是有點不對勁兒,似乎力道控制不穩。
但力道偏大總比手軟腳軟要好,已經登臺了,還是得圓場。
夜驚堂轉過身來,抬眼望向月色:
“貴莊風景不錯,李掌門要不上來打?”
“……”
百余武人聽見此言,恍然大悟。
‘月圓之夜、紫禁之巔’的決斗,確實受江湖俠士追捧,但實戰沒幾個人敢這麼玩。
因為房頂兩層是斜的,只有屋脊能站實發力,落到斜面瓦片上,很容易被對手壓制打下屋頂,等于在獨木橋上單挑。
葉四郎敢擺出這種姿態,屬實是有點不把李混元的江湖名聲放在眼里。
李混元淡淡哼了一聲,腳尖輕點,整個人便飛身而起,無聲落在屋脊之上,與夜驚堂距離三丈對立:
“葉少主不帶槍,莫不是想和老夫拼拳腳?”
夜驚堂知道李混元不簡單,并未輕敵,微抬斗笠道:
“久聞‘抱元勁’的大名,據說中拳不著力、出手撼碑石;今日葉某倒是想瞧瞧,我這手《雷公八極》,是不是真著不上力。”
宋馳因為紅花樓的關系,名聲不算小,一手剛猛至極的雷公八極,也算名傳江湖。
在場武人聽見這話,都站起身來,顯然是對這一場勢均力敵的大來了興趣。
李混元見夜驚堂準備拼拳腳功夫,整個人氣勢都變了些許,眼神孤傲:
“論拳腳功夫,老夫算你江湖前輩,不以老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