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主,少主出事兒了。”
?!
裴湘君端茶杯的手微微一抖,連忙起身來到門前,看著渾身濕透,臉色微微發白的陳元青:
“陳叔,出什麼事兒了?”
陳元青面色沉重:
“少當家殺人了。”
?
裴湘君聽見是殺人,暗暗松了口,打量雨幕下黑漆漆的港口,輕聲詢問:
“殺誰了?”
陳元青沒有說話,但復雜的眼神和僵硬的表情,無不預示著,剛剛的青陽城外,死了個不該死的人……
——
稍早之前,周家莊。
外面酒宴散去,到訪賓客已經各自回房休息。
周家祖宅內部,氣氛壓抑到極點,連行走的家仆,都不敢大聲喘氣。
主宅的書房里,亮著一盞燈火,窗戶上倒影兩個人的側影。
從酒席上回來了的周懷禮,靠坐在太師椅上,再無陪同賓客的笑意,臉色鐵青,緊握的指骨,甚至能聽到‘咯咯’輕響。
書桌前的椅子上,靠著今日下場打擂的嫡子周英,胸口遭遇重創,此時臉色還頗為蒼白,正輕聲說著:
“近年光是翻修清江碼頭、造船、打點各地船行、商賈、官吏,就投進去不下數萬兩銀子。還有君山臺,咱們已經和軒轅鴻志談好了碼頭的事兒,今天軒轅鴻志也幫忙說了話,清江碼頭丟了,以軒轅鴻志的性子,必然讓我周家還這人情……”
周懷禮出身時,家里還是個打鐵為生的小山莊,辛苦幾十年攢下如今的家業,忽然被割去一塊肉,還折損名望,心里如何能忍的下這口氣?
但損失一個碼頭,還是小事。
周懷禮面色陰沉道:“清江碼頭不過一處產業,無關生死。近些年已經把紅花樓得罪死,今日因為劍雨華,那葉四郎直接對我起了殺心。
等葉四郎位列八魁之日,就是我周家大難領頭之時!”
周英自然知道這些年對紅花樓多不客氣,湊近幾分:
“要不給二叔寫封信?”
“事情因我而起,葉四郎真要滅門,你二叔可能回來,就現在這局面,不可能搭理我這兄長。”
周英想了想:“以葉四郎的天賦,只要翅膀硬了,二叔都不一定能壓不住,不管的話就是養虎為患……要不現在去……”
周懷禮沉默少許:“平天教今天發了話,現在辦事,無異于打平天教的臉。紅花樓踩了我周家,必然也會去給其他門派講講規矩,云州抱元門的李混元,今年吃掉了紅花樓一個香主的產業,兩家正在交涉,我估摸,葉四郎下一個去的,就是抱元門。”
“爹的意思是,守株待兔?”
周懷禮沒有回應,只是盯著外面的月色,眼神陰厲。
父子正閑談間,老三周懷義從外面走來,到了窗口,低聲道:
“找到了,二丫頭和雨華,在黃松碼頭,要不要我去把人帶回來?”
周懷禮臉色慍怒:“今天若不是他開口,紅花樓已經知難而退,何至于落得這等局面?辛辛苦苦養他兩年,卻換來這麼個白眼狼……”
周英打岔道:“阿爺剛睡下。今天是阿爺讓二姐出去,意思是不追究劍師兄。若是阿爺氣出事兒,二叔那邊不好交待。”
周懷禮深深吸了口氣,沉默良久后,起身從劍臺上取來佩劍掛在腰間:
“我親自去把二丫頭接回來。老三,你物色一下,找個好人家,把二丫頭許出去,遠一點。此事不要外傳,更不要讓爹知曉。”
周懷義稍有遲疑,但劍雨華已經不可能為周家所用,君山臺怨氣也頗大,不清理門戶,壓不住周懷禮和君山臺的怨氣,當下也只是輕輕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周英見周懷禮要出門,想想還是勸道:
“劍雨華天賦不俗,和我等不是一路人,但也記阿爺的恩情。要不帶回來說教說教,再給次機會?”
周懷禮按住劍柄走出房門,偏頭看向兒子:
“你阿爺遲早會壽終正寢,伱阿爺一死,劍雨華還會記周家誰的人情?劍雨華今日敢走,便與你我恩斷義絕,你以為放他一馬,讓他留在周家當女婿,他日后就會對我感恩戴德?他天賦同樣不低,給他十年時間成氣候,他只會成為懸在周家頭上的一把劍,老夫死后,就憑你,壓的住他劍雨華?”
周英自然絕不是劍雨華對手,現在一樣,未來也一樣,沉默良久后,微微頷首,沒有再說話。
呼——
一陣夜風拂過,門前再無身影……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冤家路窄(第十二章)===
忽如其來的流云,遮蔽了皎潔月色,江畔徹底黑了下來,響起幾聲悶雷。
轟隆隆……
夜驚堂帶著斗笠,在港口外慢慢踱步,和駱女俠的甜蜜滋味逐漸被夜風吹散,各種亂七八糟的煩心事,便涌上了行頭:
笨笨對我禮待有加,無論出于天下大義,還是個人小義,都只能設法招安平天教,這該怎麼勸降薛白錦才是……
偷了人家媳婦,還讓人家投降,這不大反派嗎……
還有三娘,薛白錦是女的,又不能和三娘透漏,這事兒該怎麼解釋……
偷了人家的女人,說平天教不會對付紅花樓,三娘能信就見鬼了……
夜驚堂抬起眼簾,可見遠處的渡船二樓,窗內還亮著燈火。
熟美佳人背對著坐在二樓窗口,雖然看的不太仔細,但還是能遙遙感覺到那份骨子里散發出的幽怨和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