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搖搖頭道:“云初要跟武氏兄弟打賭,為何后面沒有打賭的內容?”
武媚愣了一下,匆匆翻檢了一遍武氏兄弟的密奏,上面確實只有打賭的說法,卻不見謎面。
李治又道:“按照武氏兄弟的說法,云初是從驪山上狂奔而下,衣衫破爛,急急如喪家之犬,身邊護衛家將全無蹤影,路過溫泉宮,不做別的,第一時間跳進湯池洗澡,何故?”
武媚思忖片刻道:“英公別業有變。”
李治又道:“云初估計就是依仗著什麼發現,才不管不顧的去溫泉宮洗澡,篤定地認為你肯定不會因為這件小事怪罪他。
而且,他還篤定的認為他用過的湯池,你一定不會再用,就算是你貪戀溫泉宮的水,也必定會重新翻造,那麼,問題來了,他憑什麼會這麼篤定的認為這座湯池一定會廢棄呢?”
現在,你來告訴朕,云初有什麼謎語讓你猜呢?”
武媚咬著牙道:“武氏兄弟不敢接云初的謎語!”
李治點點頭,又對武媚道:“所以,那家伙剛剛被英公擊敗,不知什麼原因非要洗澡,而且足足洗了大半個時辰,想好的脫身之策武氏兄弟又不敢接,惱羞成怒之下,只好寫一首可以激怒你,又不至于讓你太生氣的詩來提醒你,英公別業有變。”
武媚皺眉道:“就不能明說嗎?”
李治將雙手插在袖子里道:“君臣相得,猶如鐘子期與俞伯牙之交,含義盡在弦外。”
武媚道:“如此說來,溫泉宮之錯……”
李治笑道:“盡在武氏兄弟。”
武媚瞅著李治道:“能讓云初落荒而逃的地方,其余人等……”
李治道:”猛虎不死,朕心不安。”
皇帝,皇后看事情的角度跟旁人不一樣,在武氏兄弟看來絕對不能忍的事情,在李治跟武媚看來根本就不算什麼事情。
云初當然知道武媚不會在乎,才這這麼干的,想當年,他在大學為了學會如何文雅的罵人,專門讀了駱賓王的《討武檄文》。
其中這一段云初都已經背下來了。
“偽臨朝武氏者,性非和順,地實寒微。
昔充太宗下陳,曾以更衣入侍。
洎乎晚節,穢亂春宮。潛隱先帝之私,陰圖后房之嬖。
入門見嫉,蛾眉不肯讓人;掩袖工讒,狐媚偏能惑主。
踐元后于翚翟,陷吾君于聚麀。
加以虺蜴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殘害忠良,殺姊屠兄,弒君鴆母。
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
猶復包藏禍心,窺竊神器。
君之愛子,幽之于別宮;賊之宗盟,委之以重任。
嗚呼!霍子孟之不作,朱虛侯之已亡。燕啄皇孫,知漢祚之將盡;龍漦帝后,識夏庭之遽衰。”
武媚看到這篇《討武檄文》沒有惱怒不說,還說讓寫出這等奇文的人沒能入朝做官,乃是宰相失職。
跟駱賓王比起來,云初只不過抄寫了半闕《長恨歌》實在是不算啥,想要真正讓武媚惱怒,就必須加上后半闕。
就目前的狀況來看,狂怒地李績,實在是比跳武媚澡堂子可怕的太多了。
誰要是說,自己能控制住疫病橫行,云初絕對會啐他一臉,哪怕是老神仙這樣說也不成,傷寒雖然不是烈性疫病。
可是呢,只要看看寫出《傷寒雜病論》的張仲景被人尊為圣人,就知曉,在張仲景時期,這種疫病是何等的可怕。
于是,云初逃回長安之后,第一時間就下達了封鎖驪山的命令,臨潼地方官立刻就行動起來,從田地里抓來夏收已經到尾聲的民壯,開始封鎖驪山。
好在驪山不算大,東西綿亙五十里,南北寬約二十七里,云初只需要封鎖驪山主峰便可,這是一塊長十里,寬六里地的一塊地方。
不僅僅如此,云初還抽調了太醫院六成以上的醫者,攜帶各種殺毒物質,編練入民壯隊伍。
為此,云初還下了嚴令,任何人不得喝驪山之水,不得食驪山之可食之物,即便是從山外帶來的飲水,食物,也必須蒸煮之后才能食用。
任何從驪山里出來的人物,若是不聽勸阻去集合地,云初準許民壯們就地格殺。
一旦云初動用了官府的力量,就算是程咬金,蘇定方這些人,也只能退避三舍,不敢與云初爭鋒。
溫柔聽云初講故事聽的入迷,嘴巴里喀嚓喀嚓的嗑著炒熟的葫蘆籽,瓜子皮落滿了衣襟都毫無察覺之意。
“你的意思是說英公把自己變成了一個毒源,本身就是在警告那些盼著他死,等著取他遺產的人?”
“是啊,老家伙實在是夠狠,計謀擺在明面上,誰上去找他,就是在找死。”
“然后,很多人沒有在意是嗎?”
“是啊,皇帝,皇后,太子,以及軍中的各路諸侯都好像不在意,都認為英公這是在恐嚇他們,他們也不用自己的屁.眼想想,英公是那種心慈手軟的人?”
“你是說陛下,皇后,太子都派人過來了?”
“沒錯,這就表示,這大唐啊,目前已經出現了三權分立的場面了。”
“你這一次好像沒有幫助太子的意思。”
“為啥要幫助呢,早就告訴太子送走蕭嗣業,他不聽,把這個人從明轉暗,既然這樣了,我為什麼還要幫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