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他們預料的是,長安人對這個消息并沒有多少驚訝的反應。
縣尊的脾氣本來就不好,加上流水牌子爆了,害的家里空空如也的依靠妹子接濟才能吃一頓好的,這對縣尊這種人來說,幾乎就是奇恥大辱,這個時候還有人不長眼的去撩撥,那不是找死是啥?
至于所謂的來自西域的無敵猛將,長安人更是嗤之以鼻,想當年,縣尊十三歲的時候,就能在突厥人的百萬大軍中來去自如的,斬上將之頭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活活打死一個所謂的西域無敵猛將算個啥?
大唐別的不多,就是猛將多,時不時的就冒出來百人敵,千人敵,萬人敵啥的,害的長安城里的那些作詩的都不喜歡寫他們的英雄事跡了。
活活打死了一個無敵猛將也有好處。
那就是被縣尊下令需要重新審核身份的刀客,俠客,鏢客,急腳們正在乖乖的接受調查,而沒有一個敢跳出來找縣衙麻煩的。
停了這些人的業務,急著離開長安的商賈們沒有辦法,就只好抱著試試看的心情,再一次將生意放到了流水牌子上。
不過,還是不多,只有昔日交易量的兩成。
效果出來了,云初就打算將審核的力度加大一下。
結果不好,很多鏢局,急腳行,護衛團的首領變成了老實巴交的農夫,別說上溯三代了,就算上溯八代他們也是良民。
所有祖上犯過事的,以及自己犯過事的心狠手辣的家伙們一夜間全部成了老農的伙計。
官府對于這種事情沒有繼續嚴查,而是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不過,官府又制定了新規矩,這些人如果想要干他們現在的老行當,就必須繳納一筆保證金,作為貨物安全轉運的保證,貨物安全抵達目的地了,這筆錢自然退還,貨物要是丟了,被山賊給劫了,那就準備賠錢吧。
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萬年縣的官員們很快就發現,人家強強聯合了,看他們的護衛隊伍的人員配置,以及裝備配置,這就是一支支小型軍隊。
這樣的隊伍別說山賊害怕,拉到外邊去,一些小國家,小部族都害怕。
當然,云初的目的不在管控這些人,而是要抬高商人們的必須支付的保護費。
鏢局啥的人員配置,裝備配置高了,保護費自然是水漲船高,這讓商賈們在面對流水牌子還是自己運輸賣貨的時候,可以多考慮一下流水牌子。
云家似乎又富裕起來了,這是很多長安人的共識。
縣尊打死了一個西域人得了一百匹良馬不說,這一百匹良馬中間還有三匹大宛龍種,就是當年漢武帝派了兩萬大軍,跑好幾萬里也要得到的天馬。
聽說每一匹龍種寶馬,都能日行千里,夜走八百。
李治用一只眼睛看完了沈如的密奏,笑呵呵的對瑞春道:“那個二百五還是這麼的不喜歡胡人。”
瑞春接話道:“奴婢聽說云初就是被胡姬養大的。”
李治道:“就是因為在胡人窩里長大的,對胡人的本性知曉的更加清晰一些,不過,他這樣做多少還是有些小家子氣了。
所謂天下萬民,都是朕的臣民,就算眼前不是,以后也會是。
他不能容胡人,長安未來也不過是一隅之城罷了。”
瑞春低頭沒有再回話。
李治無奈的敲打著自己的頭苦惱的道:“可惜了這具殘破的身子,終究匹配不上朕的大唐。”
這已經不是皇帝第一次這樣說了,瑞春沒來由的從這句話里聽到了一股子濃重的腐敗氣息。
彈劾殘暴的奏疏,都被李弘給挑出來了,他沒有看這些奏疏,徑直讓宦官拉去焚化爐燒掉了。
武媚看到了彈劾云初的奏疏的條陳,卻沒有看到奏疏,得知被太子下令給燒了,只是嘆息一聲,并沒有過多的反應。
六月里的長安,已經熱得跟火爐一樣,雖然各處的工地依舊在加緊施工中,城里的有錢人已經紛紛離開長安,去了各自的別業,農莊避暑。
驪山不高,所以算不得是一個很好的避暑地,又因為有溫泉,長安人有錢人更喜歡來這里過冬。
居住在驪山別業里的李績,在這一火一樣的六月里,卻感受到了無比的陰寒。
即便是被裘皮棉被包裹的如同粽子一般,李績依舊感受不到多少溫暖,只是,老仆觸摸李績的皮膚,卻認為他在發熱。
自從進入六月之后,李績就覺得不舒服,全身乏力、食欲下降、咳嗽、咽痛、畏寒。
通過這些明顯的癥狀,身為一個自學多年的醫者,他給自己診斷的結果是傷寒之癥。
傷寒傳染,這一點李績很清楚,于是,整個驪山別業里的人都被李績驅逐,只剩下他身邊的老仆,以及一個追隨他數十年的老護衛。
云初得到這個消息之后并沒有什麼詫異的感覺,六月到了,老神仙曾經斷定李績活不過六月,李績有現在這樣的表現一點都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