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現在對于任何一個名字里面有春字的人都沒有什麼好感,所以說話也很直接。
“你該早點來的。”
趙春城拱手道:“失禮了。”
云初將雙手抱在肚子上笑道:“也算不得失禮,諸位乃是皇后門下士,高傲一些也是能想的通的,趙公此次前來,該不是也要問買鹽的事情?”
趙春城點點頭道:“確實如此,長安今冬的鹽巴比往年少賣了一萬六千擔,是何原因呢?”
云初嘆口氣道:“自從流水牌子倒掉之后,百業蕭條。”
趙春城皺眉道:“就算百業蕭條,人總還是要吃鹽的。”
云初奇怪的道:“趙公難道不知曉,河東鹽池的鹽巴從來都不是拿來人吃的,而是給牲畜添料所用的嗎?
另外,紡織,造紙,皮革業才是真正的河東鹽的用鹽大戶。”
趙春城霍然站起身道:“人不吃河東鹽池的鹽巴?”
云初拍拍手,小吏隨即拿來了一包河東鹽放在桌案上,云初打開小包,指著灰不啦嘰的鹽巴道:“趙公覺得這是人能吃的鹽巴嗎?”
趙春城道:“郡公不用官鹽,卻大肆的使用私鹽,這于國不利啊。”
云初噗嗤一聲笑了,讓小吏拿來鹽稅簿,翻到最后一頁的兩組數據道:“去年,長安鹽稅十六萬四千八百余貫。私鹽貢獻了十五萬三千余貫,罰沒收入一萬一千貫,官鹽對于長安的鹽稅貢獻幾乎沒有。
趙公,換做你是長安主官,你如何選擇?”
趙春城發急道:“河東鹽池每年上繳……”
云初眨巴著眼睛瞅著話說了一半的趙春城,等著他把剩下的話說出來呢。
等了許久,沒聽見趙春城說話,就喝一口茶水道:“今年,長安官府將會新開一條鹽道,始自青海鹽沼,歸自長安。”
趙春城一把拉住云初的袖子道:“郡公,你若從如此,河東鹽池該何去何從呢?”
云初抓一把桌子上的臟鹽道:“繼續生產啊,長安對于這等劣質鹽的需求量還是很大的,最多到明年,長安使用的河東鹽的數量將會與以往持平,甚至略有增長。”
趙春城哭喪著臉道:“人吃,與牛馬所用,這中間可是天差地別啊。”
云初笑道:“你管那麼多呢,反正只要把鹽賣出去就好,至于買家怎麼用,那是人家的事情。”
趙春城道:“郡公,不妥啊,不妥啊。”
云初伸出手道:“如果趙公覺得不妥,直接拿出陛下的旨意出來,說長安人必須吃這種鹽,本公第一個吃!”
===第一一一章到底還是流于俗套(感謝糊涂蟲BHC的打賞)===
跟旁人斗爭有皇帝撐腰,可以大刀闊斧明火執仗的進行。
跟皇后爭斗的時候,就只能綿里藏針,找準機會一針攮死對方,否則,后患無窮。
老神仙說皇帝的病其實是精血過于充盈才會得的病,云初以為這是高血壓,糖尿病的集合,雖然都是很糟糕的病,卻不會馬上就死,只要不出意外的話,還能活很長很長時間呢。
事實上,老神仙就算不說這話,云初也知道李治纏綿病榻快二十年才走的。
他比太宗皇帝還多活了五六年呢。
云初覺得自己等得起,一個男人嘛,四五十歲的時候才是真正精華的時間段。
他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李弘。
這孩子在歷史上——早夭,僅僅活了二十三歲。
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已經改變了這個孩子的人生,如果,歷史真的不可逆轉的話,云初就準備混吃等死了。
長安城因為周興的緣故,死了很多有錢人,這些人死掉了,其余的有錢人一個個活得小心翼翼地,最直接的表現就是長安的市場進一步的蕭條了。
小民小戶消費一點針頭線腦,糖葫蘆一類的東西,對長安的經濟基本上沒有太大的貢獻。
云初需要的是豪宅,華服,香車,通宵達旦的飲宴,歌舞……是貴人腰上的玉帶,是美人眉心的花鈿,是一擲千金的豪闊,更是被酒色翻污的羅裙。
一曲《將進酒》雖然讓平康坊熱鬧了一陣子,卻沒有形成新的經濟增長點,主要是周興的屠刀跟士子們的瘋狂打亂了它原本的進程。
云初走在車馬稀疏的灞河河堤上,感慨的不成。
往年楊柳依依的時候,這里會有很多的婦人穿著春衫,將自己打扮的跟瑤池落下的仙子一般將灞河河堤當成一個展現自己美貌的舞臺。
那個時候,河堤上到處都是目光如狼的士子,或者浪蕩子,有些人甚至會摘一些杏花過來,分發給自己覺得最美的少女。
更有疏狂的豪客,一擲千金,只為目睹一位戴著幕籬的小女子的芳容。
今年,云初走在灞河的河堤上,他這個男子卻成了中心,被人問的最多的是——官人寂寞,可否聽小女子唱曲?
瞅著衣著鮮艷,卻面帶菜色的歌姬,云初來者不拒,聽了幾十遍各種曲調的《將進酒》,將滿滿一袋子銅錢撒出去之后,瞅著歌姬叼著銅錢向他致謝的諂媚模樣,意興更加的闌珊了。
“老子的長安不該是這個死樣子!”
棗紅馬在鄉間小道上輕快的小跑著,城外的田地里已經蔥蘢一片,萬年縣如今種植棉花的人家已經不多了,主要是棉花這東西實在是太招蟲子了,加上官府不再補貼,再加上種菜的收益似乎比種棉花的收益還要高一些,即便是有種棉花的,也是自家需要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