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假以時日,他們的口味一定會迅速的向皇帝的口味靠近。
因為皇帝賞賜了胡辣湯,原本站在雪地里不入流的小人物的面前就多了一方矮幾,一個蒲團,腦袋上也多了一把竹傘。
胡辣湯喝完之后,讓人身體暖和,表示皇帝已經感受到了鄭州百姓這些年經歷的寒涼,想要有所改變。
腦袋上有了一把傘免了白雪淋頭之苦,表明皇帝已經知曉鄭州百姓所承受的所有苦難,有來自朝廷的失誤,現在,皇帝愿意給他們一把傘替他們遮蔽這份苦楚。
一方矮幾,一個蒲團,這是參加大宴的標志,很明顯,皇帝今日的賞賜,明顯的告訴這些人,他們有了上大唐這個餐桌的資格了。
當每人一壺三兩左右的殺毒藥賞賜下來之后,一些白須白發的士紳們忍不住涕淚交加。
就在李治感到疑惑的時候,同樣白須白發的許敬宗低聲將這些士紳因何會嚎啕大哭的原因解說了一遍。
李治驚訝的道:“還可以這般解釋?”
李敬玄連忙道:“陛下天威赫赫,一呼一吸風云從動,雖說是一點簡單的賞賜,落在這些人的身上卻也是潑天大的皇恩。”
李治哈哈大笑,揮手示意宦官,將他面前堆積如山的食物分別賞賜給這些土包子。
皇帝跟前的餐食雖然多,分給六百人吃,還是遠遠不足的。
每個人面前的餐盤里不過能分到極少的一撮,可就是等宦官們均勻的將這些食物分配下去之后,李治就高舉著酒杯來到棚子邊上高聲道:“飲勝!”
六百余鄭州土著,以及隨行的文武百官紛紛舉杯,不用人教,更不用旁人指揮,“陛下萬年”的呼叫聲就響徹了教軍場。
面對如此熱烈的萬眾一呼的場面,李治不時地爆發出極為爽朗的大笑聲。
李弘乘機讓李思將早就準備好的菜肴一波波的奉上,只要那些人吃完上一道,就立刻供應下一道菜肴。
李治在吃了一口酸湯丸子之后,就轉頭看向坐在左邊第三桌的李敬玄。
李敬玄立刻上前,就聽李治問道:“今日的酒宴極為符合朕意,制備酒宴之人當賞。”
李敬玄笑道:“如此一場酒宴,勝過雄師三萬,至于制備之人便在陛下身后。”
李治方才吃飯的時候,總有人幫著布菜,看衣袖還以為是李弘,轉過頭看過來,才發現是身著皇子衣衫的李思。
“胡鬧,好好的皇家公主,穿男子衣衫成何體統。”
李思笑吟吟地道:“唯有如此,才能為父皇分憂。”
李治皺眉道:“只此一次。”
李思道:“孩兒擅于制備酒宴,也就這一點本事,還想著能伺候父皇這一路呢。”
李治瞅瞅棚子里的文武百官,再看看吃喝的極為熱烈的鄭州本地士紳,覺得李思幫忙制備酒宴也不算是一件啥事情,隨即就允了。
得到皇帝準允的李思,頓時喜笑顏開。
李治見李思笑得燦爛,第一次抬手撫摸了一下閨女的臉龐……
大唐的文武百官自然沒有一個是白給的,皇帝陛下已經將恩遇給了鄭州士紳,那麼,這些士紳們必須要有所回報才是。
趁機撈取好處這樣的事情,他們是專業的,看著文武百官們分散開來,走進士紳群中,不論是許敬宗,還是李敬玄,他們臉上都浮現出一絲莫名的笑意。
大唐朝廷以前在處理地方上的事情的時候,過于強橫了,現如今,能通過一場酒宴,表現出難得的懷柔手段,應該是一種新的變化。
全大唐最會騎馬趕路的人就是紀王李慎。
開始的時候一天跑五十里,見過皇帝之后,討論一些自己無法決定的事情,然后再回去,這就是一百里了。
再然后,就是一天跑一百里,重復頭一天的事情,再連夜趕回去。
現在,他清晨從洛陽出發,半夜時分就已經跑到了三百里外的鄭州。
云初以前不是沒有一天跑三百里的時候,只是那個時候,他被突厥騎兵追著,不跑就要沒命,這才心甘情愿地跑了三百里。
只是跑完這三百里之后,云初就只能叉著腿走路了,而且整整延續了半個月。
長時間的騎在馬背上,兩根原本可以活動自如的胯骨軸子就會鎖定在騎馬的狀態上,更不要說大腿內側的嫩皮被馬鞍子折磨的沒一處好的。
李慎的身體遠不如云初的身體耐操,卻能堅持跑三百里,就知曉,這個監國大任對他來說是何等的折磨了。
就這,他還陪著皇帝在著鄭州會見了當地的官員,大儒,名士,鄉紳,富豪。
見證了李治首次懷柔地方的帝王手段。
這一次,李慎沒有連夜跑回洛陽,這已經超出了他能力的極限,也超過了他身體的極限。
在虎牢關見到云初之后,他就一頭從馬上栽下來,人事不省。
等軍醫用剪刀剪開李慎的下裳之后,這才看到這家伙的大腿,屁股上的皮肉翻卷,見不到一塊好皮。
因為是冬日,發炎化膿的可能性低一些,云初就沒有讓軍醫直接用殺毒藥幫他清洗傷口,而是選擇了相對溫和的柳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