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二虎笑道:“你要是有兩文錢丟到門口的那個鐵箱子里,就能大搖大擺的進去。
當然,你如果不想出兩文錢,就假扮乞丐也能進去,還能吃到客人們吃剩下的剩飯,味道也不差,最重要的是油水很足,一頓飯能飽三天。”
秀娘不忿的道:“又瞎說,誰家后廚會把油水好的飯食給乞丐。”
殷二虎呵呵笑道:“真的,我就吃到過,廚娘可能見我長得粗壯,就給了我一碗面條,里邊還有客人咬了一半的肥肉,你不知道,那片肥肉被煮的又香又糯,舌頭一抿肉就化了,到現在我都想不明白,這麼好的肉也有人會丟。”
“你的樣子不像是乞丐啊……”
“三年前,我得了一場大病,家里人害怕我的病傳人,就把我丟亂葬崗子上,在那里跟一匹狼對峙了三天,竟然活過來了。
慢慢的爬下亂葬崗,跟乞丐混了兩個月,身子一直虧的慌,就去大食堂的后廚討飯,沒想到,就是大食堂里的那些殘羹剩飯,硬是讓我把身子養回來了。”
“你現在還當乞丐嗎?”
“不當了,現在干點別的。”
不知不覺,殷二虎就把一大碗面條吃完了,當他把空碗還給秀娘的時候,才驚覺,這可能是人家唯一的一碗飯。
秀娘笑道:“我食量小,不吃也不打緊的,能跟你多說說話,比吃飯還好。”
“沒人跟你說話嗎?”
“爺娘過世,阿弟從軍之后,我干了現在的事情,就沒有人肯跟我好好說話了。
她們不跟我說話也不打緊,我現在就盼著能有一天,晉昌坊把我家的這座小院子也給拆掉,給我換一座兩層的小樓,等阿弟從西域回來,也好娶妻生子。
我到時候就不干現在的營生了,給阿弟帶孩子。”
殷二虎愣了一下,小心的問道:“你阿弟在那個折沖府當兵?”
“岐州折沖府,哦,他不是府兵,走的時候給我說,讓我等他回來,到時候立下軍功之后,好給我辦一份說的過去的嫁妝。”
殷二虎低下頭,聽著秀娘吱吱喳喳的跟他說話,他知道,秀娘的弟弟八成是回不來了,蘇定方,裴行儉他們在蔥嶺跟阿史那賀魯大戰了一場,聽說,那一戰慘烈至極,岐州折沖府就在蔥嶺行軍大總管的麾下。
“呵呵,等你弟弟回來,你就可以嫁人了。”
“我這樣的還會有人家肯要嗎?只要阿弟不嫌棄,我就跟著他過一輩子。
到時候,他一定會生很多很多的孩子,我就幫他們帶孩子,做飯,他們兩口子使勁賺錢,再也不要過這樣的苦日子了。”
殷二虎自己都想不通,平日里一句話都懶得說的他,竟然能跟一個半掩門的娼妓說了整整一夜的話……
天亮的時候,他走出秀娘家門口的時候,發現那個遲安醒來了,正扯開衣衫,瞅著自己肚子上一枚清晰的拳頭印子在發呆。
于是,殷二虎再次走上前去,揪著遲安的衣領,卯足了力氣,在遲安的肚子上又連續打了七八拳。
直到遲安嘴里開始吐血,有了明顯的內傷征兆之后,才松開手,瞅著軟軟倒地遲安,覺得他最少也要在床上躺上個一兩個月才能起床。
這才放心的離開了光福坊。
這次回去之后,他覺得自己還是要多做一些準備的,別死在主人安排的這一場戰斗里。
那個女人真的很可憐,阿弟戰死了都不知道,有機會,再來找她聊天也挺好的。
===第一一五章簡單的謀劃===
溫柔提前一天來到了咸陽橋。
他是來送別好友鄭佳去龜茲鎮折沖府去當果毅校尉的。
直到目送鄭佳離開,溫柔都想不通,鄭仁泰為何會把自己的嫡孫送到龜茲鎮這個危險的地方去當甚麼果毅校尉。
如果是別的折沖府,溫柔還能理解,龜茲鎮的折沖府當果毅校尉又能有什麼樣的前途呢?
再加上鄭佳這個人別看詩詞歌賦都能舞弄一下,然而,身為將門之子,他自幼就非常的討厭練武,卻對侍弄花花草草的非常上心。
真不知道鄭仁泰把鄭佳送到龜茲是不是報著跟英公一樣的心思,都是恨自己的親孫子不死。
才為鄭佳默哀了片刻,他就想起父親塞給他一份奏疏,要求他第二天交上去的事情。
然后,他的面皮就微微抽搐一下,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好沒有意思啊。
因為偶感風寒的原因,溫柔沒有堅持回長安,而是在咸陽橋邊上尋找了一家客舍,要了一間靜室,準備在里面痛痛快快的睡上一整天。
咸陽橋邊上的客舍很多,主要是這里的風景極好,加上人們普遍在咸陽橋送客,所以,溫柔就選了一間能看到咸陽橋全貌的房子。
他真的很想知道云初是如何保證他在三十步內無敵于天下的。
以前,有人說云初從萬軍叢中突圍出來,算的上是一員悍將,這一點溫柔相信,因為他從卷宗里看到過關于云初突圍的戰斗描述。
先是火牛,后面是發瘋的駱駝,他們跟在火牛跟瘋狂的駱駝后面沖殺進敵陣的,而且,在他們發起沖鋒的同時,丁大有的商州折沖府也同時向另外一個方向沖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