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人家已經很克制的在炫耀自家門庭了,只要姐姐足夠多,皇帝成為自家姐夫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衙門破舊這是慣例,一般的官員都沒有修衙門的心思,因為寓意一點都不好。
一個衙門的外觀如何,與這個衙門的權力大小一點關系都沒有。
往往就是這樣一座不起眼的衙門,會改變很多人的人生軌跡。
云初進門的時候是一個流浪的人,出門的時候,他已經是龜茲鎮大關令方正的書吏。
唐人的身份雖然還沒有獲得確認,在云初看來,這件事已經基本上不再影響他了。
站在熙熙攘攘的龜茲集市上,云初看著頭頂熾熱的太陽,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終于有了一塊可以讓自己容身的地方。
棗紅馬鼻子里噴出灼熱的氣息波及到了云初的臉,云初牽著棗紅馬繞過破敗的衙門,去了一處被綠蔭籠罩的院落。
帶云初過來的隨從終于換掉了那張死人臉,開始有了一些溫情跟善意。
很奇怪,龜茲城里最多的樹不是榆樹,柳樹一類,而是桑樹。
這里的桑樹能結出黑紅色的桑葚,云初隨手從樹上摘下一些桑葚丟嘴里,甜的發膩。
“這里的人也養蠶嗎?”
隨從搖搖頭道:“養不出來。”
“可惜了,這里的桑葉肥嫩多汁,你看,馬都喜歡吃,問一句閑話,咱們的大關令真的有那麼多的姐姐嗎?”
“這倒是真的,不過,大關令家是關中有名的大家,誰家都有幾十上百個姐妹,這沒什麼好奇怪的。
是不是大關令又拿出自家姐妹準備嫁給你?”
云初憨厚的搖搖頭道:“我可能沒有那個福氣。”
隨從大笑道:“別想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方家的小娘子都是要嫁給官員的,我們這些撮爾小吏就不要想了,就算人家敢嫁,我們也不敢娶,高門大戶人家的閨女到了我們這些小門小戶的人家,對人家,對我們來說都是災難。”
云初點點頭,覺得這個人談吐不俗,就拱手道:“還未請教兄長大名。”
隨從隨便的拱手道:“張安,乃是大關令座下的掌固。”
兩人說著話,就從龜茲城墻上突兀出現的一個巨大缺口處離開了龜茲城,那一處濃陰之地就在城外,距離軍營不過一里地。
由此可以看的出來,方正這個大關令還是很惜命的。
城墻缺口處斑駁不堪,上面刀砍斧鑿火燒的痕跡很重,看樣子這里曾經發生過極為激烈的戰斗。
張掌固見云初瞅著那些痕跡出神,就嘆口氣道:“咱們的安西大都護郭將軍與兒子郭待詔就戰死在這里。
可惜大都護一生為國,卻被阿史那社爾那個胡人占盡了便宜。”
云初用手撫摸了一下破敗的城墻道:“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們的大軍才重新在城外修建軍寨的?”
掌固看了云初一眼道:“這不是我們這些小人物應該想的事情。”
對于掌固的回答云初很滿意,從他的談話中至少流露出來一個很明顯的意思——自己跟他們是一伙的,盡管只是一個小人物。”
===第十九章 君子食與奴隸食===
就是要這樣慢慢的融進去,就像一滴水掉進了江河湖海里,就像一只椋鳥混進了椋鳥群里,就像一只白色綿羊混進了白云般羊群里。
潤物細無聲才是混進去的最高境界。
今天,方正,劉雄,何遠山以及掌固張安已經在潛意識里認為他是一個唐人了,這已經是莫大的勝利。
當一個從八品大關令的書吏,這個起點已經非常非常的高了,高的出乎了云初的預料之外。
這跟他很久很久以前走的道路差不多,在化學老師劉天成的舉薦之下,他同樣順利的在一個從八品的科長麾下干著書吏的工作。
考慮到大唐官吏與那個時代官吏數量的比例,自己目前獲得的這個書吏位置要比那時候的書吏位置高出不少。
張安給云初安頓好了住處之后就離開了,盡管云初提出約飯的要求,還是被張安給拒絕了。
就目前的局面而言,人家對他還是有戒心的。
看過居住地之后,云初多少有些疑惑,這里的桑樹巨大的讓人難以置信!
不論是兩人抱不攏的樹干,還是樹干上瘰瘰疬疬的疤痕都證明這些桑樹經歷了漫長的歲月。
龜茲鎮歷來是西域兵家必爭之地,這些桑樹距離城池如此之近,完全可以拿來制造一些工程器具,那些人卻愚蠢的放棄了,這中間應該有一些云初不知道的原因。
方正給云初分派的是一間黑洞洞的茅草頂的小房子,窗戶很小,只有一尺見方,門檻很高,門楣很低,進出需要低頭。
土墻上布滿了金黃色的麥殼,也有很多麥秸,可能是經歷了長時間的風雨侵蝕,這些麥殼與麥秸被風雨盤成了金黃色,就像土墻上鑲嵌著金色的沙金以及金絲。
窗戶小是為了保暖,門檻高是為了擋住沙子,門楣低估計是為了方便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