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什麼?”
閻容連忙起身,雙手藏在背后,抿嘴笑道:“陛下來了?昨日臣妾送的禮物陛下可喜歡?”
李瑕搖了搖頭,走到她面前,往她背后看去。
閻容躲開,調笑道:“那王清惠生得貌美,更兼才情無雙,我們請她來給諸皇子皇女教詩,她卻每次聽到陛下眼睛里便泛了水,不知陛下可有沉醉在她的水鄉里?”
“朕沒碰她,打發回去了,往后也別送這種禮物。”
閻容顯然已將手里的東西放好,雙手攬在李瑕脖子上,用身子推著他往屏風后幾步,道:“陛下不必嫌棄她,這些年誰不知道趙禥宮里的美人們都與新的一樣,陛下都不知道她有多想……”
“少搞這些無聊的事。”
“臣妾想讓陛下開心嘛。”閻容踮起腳,貼在李瑕耳邊,道:“等陛下讓她知道能有多舒服了……豈不是比尋常女子有趣得多?”
“朕沒什麼不開心的。”
“但陛下就是不滿足,臣妾感受得到。”閻容用手指在李瑕身上劃著圈,道:“好像陛下心里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李瑕握住她的手,轉身拉開她的抽屜,果然從里面拿出兩個瓷瓶,一個是砒霜,一個是丹藥。
“陛下……”
“你還敢吃這些。”
“臣妾就是不想長皺紋嘛。”
“朕給你的辦法沒有用嗎?”
“一點點,但砒霜更有用,陛下你看臣妾……”
“你本來就沒皺紋,怎就是砒霜有用?它只會害死你。”
“臣妾從不怕死,就不想變老變丑。”
也只有閻容敢在李瑕面前撒嬌,但她其實知道李瑕很生氣了,很快又軟言求饒,貼著他蹭個不停。
“誰都能從容老去,你為何不能?”
李瑕推開她,收了藥瓶,轉身出了春華宮,那邊妙嵐領著宮娥迎上來。
“陛下。”
“將寧妃禁足,嚴禁她再采買物件,即使是皇后與趙衿也不許來看她。”
但就在這天夜里,李瑕忽然再次想起了自己失事前一段時間的所做所作。
他披衣而起,重新來到了春華宮。
推門而進,繞過屏風,只見閻容正趴在榻上輕泣,他不由嘆了口氣。
閻容回頭看來,抹著淚道:“陛下嫌臣妾年老色衰,想將臣妾打入冷宮。”
“不用倒打一耙,你自己信嗎?”
閻容眼中帶淚,卻已得意一笑,撫著自己妖艷的面容,道:“陛下今日生氣卻還肯回來,還是因為我美。若我真年老色衰了,陛下就不生氣,也不會再回來了。”
李瑕長嘆一聲,坐在榻邊,問道:“你就只信自己的美貌,不信我們多年感情,是嗎?”
“臣妾一輩子的嬌縱都是因為美貌,臣妾不知道沒了它要怎麼活?”
“我會陪你好好活。”
閻容已動了情,湊近了李瑕,妖嬈的身段輕輕擺動,呢喃道:“我更想要你好好疼我。”
“……”
“陛下,陛下……臣妾還很美吧?”
閻容從來都喜歡以一種極致燃燒、綻放的方式迎合李瑕,許久,直到她終于力盡,滿足地蜷成一團。
云鬢松散,落得滿榻都是。
“臣妾好喜歡……陛下……冠軍的意志。”閻容輕喘著,道:“我常常想,我寧愿死在這樣的時候。陛下不懂我的,我寧愿死掉,也不想朱顏凋落……哪怕你說我是心理的病,是。可這就是我,是煙火不是枯花。”
李瑕的汗水浸在榻上,終于不再像之前那般生氣。
閻容自顧自說著,道:“知道嗎?如果不是陛下,臣妾在臨安時已死過兩次了。我的這些年華都是撿回來的,想盡情地美下去。”
李瑕摟著她,道:“朕很遺憾,縱使富有天下,也不能幫你留住年華。”
閻容笑了起來,喃喃道:“陛下已經給了我最好的年華……”
說到這里,她眼中又有水意,支起早已無力的腰身,整理著云鬢,道:“臣妾來,臣妾想讓陛下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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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統四十年。
李瑕常常獨自待在沙盤苑中。
那是宮城中新建的一個大園林,將世界的地圖建成一個沙盤,有水池代表海,有草坪代表草原……需站在高處的亭子里,才能俯瞰全貌。
“陛下。”
高明月走到亭中,輕聲喚了一句。
李瑕伸出手與她互相挽著,嘆道:“朕稱帝四十年,已將所預知的一切都描述給了世人。這是朕異于常人之處,拋開這些,朕并非一個卓越的政治家,因此到了傳位給長宜的時候了啊。”
“早知會有這一天,可真到臨頭了,臣妾還是心中忐忑,陛下真能放心長宜嗎?”
“放心不放心的,總得交出去,如今是最好的時機。朕曾答應過你,陪你再回大理,明年便可啟程了。”
這一年,李瑕開始漸漸放下政務。
他在唐安安的住處找到了很多的畫作,畫的多是她們早年間的肖像,不論任何時候看,都還美若天仙。
親手收拾著這些畫作,他也頗為感慨。
“閻容故去之后沒幾年,世間便有了照相機,偏她不肯再等等。但其實,朕與她一樣,還不知道怎麼面對衰老。”
說話間,有宮娥匆匆趕來,道:“陛下,帶方郡王快要不行了。”
“擺駕。”
……
自從東瀛平定、海貿漸盛之后,李昭成已回京居住,如今出任宗正寺卿。
事實上,國朝初立,宗正寺并沒有太多要管的事情,若早個十余年,倒還有皇子皇女們做的略有些出格之事。